第三章(第6/9页)
任秋风却厉声说:“不行!我说过的话,决不更改。——李尚枝就是例子!还有比李尚枝资格更老的么?我告诉你们,谁想拿自己的饭碗开玩笑,就站出来吧!”
众人哑然。
往下,任秋风再次声明说:“从现在起,凡是不听从陶经理指挥的,凡是不认真参加培训的,一律下岗!这个事不用请示,陶经理就可以定。”说完,他扭头走出去了。
小陶追出来,拦住他说:“任总,还是,不要这样吧?干事,得有个过程,咱慢慢来……”
任秋风回过身,说:“慢?慢到什么时间?小陶,我告诉你,慈不带兵!”
小陶说:“可他们不是兵。我看那谁,都掉泪了……”
任秋风说:“我知道。你刚出校门,不懂,听我的吧。不然……好了,别再哕嗦了,就这样。”
小陶没有办法,很沮丧地走了回来。可是,当她回到众人面前时,却意外地发现,还是这些人,还是这些脸,经过任秋风的一顿训斥之后,竟一下子都变得严肃起来,每个人都站得直直的……她怔了片刻,只听站在前排的一个女工小声怯怯地问:“陶经理,开始吧?”于是,她说:“好,咱们开始。”
五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呢?
这天上午,听到敲门声的时候,苗青青先是没有动。从医院出来,她已在家休息了半个多月了。在这半个多月时间里,她几乎把一生都想遍了,越想越觉得委屈,泪水把枕头都流湿了。人在身心俱乏的时候,是很脆弱的。时不时会想,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早上,天下雨了。雨先是无声的,一点儿一点儿地扑在窗上,尔后是一印儿一印儿地汇着,聚成一道道蚯蚓般的细流,慢慢,就有沙沙声响起来了。那声音真好听,就像是一把梳子,润润地,在梳你的心。让你平和,让你安详。可人,又怎能安详得了?“寸寸柔肠,盈盈粉泪,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大学四年,学了这些无用的,又跟何人去说?就在这时候,那敲门声响了。家中的电话线早就拔掉了,就是不想见人。况且……这是谁呢?苗青青心思稍动,可她还是等到那敲门声响到第三遍的时候,才穿衣下床,迟迟疑疑地取下了门锁上的挂链。拉开门时,却见是那个人。那个她最不想见的人,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
苗青青想要关门,却已关不上了,那人的一只脚已伸了进来。两人就那么挤着、扛着,各不相让……说实话,要是下了死心,邹志刚是进不来的。可是,在僵持中,苗青青的手,却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松了。那门就一缝儿一缝儿地开……到了最后,苗青青索性松开手,扭身走了回去,冷冷说:“你还来做什么?”
邹志刚说:“我来……看看你。”
是啊,不该让他进门。你怎么这么贱呢?!苗青青心里埋怨自己。可是,可是什么呢?你泼了他一脸酒,他还是厚着脸皮来了。他是“挤”进来的。“挤”?假如你心里没有缝儿,他“挤”得进来么?她恨这个人!可她,还是把他放进来了。
邹志刚是轻车熟路。他把那束带着水珠的玫瑰放在了客厅桌上的花瓶里,就此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那桔黄色的沙发,是他帮着挑的。
苗青青没好气地说:“谁让你坐了?你的脸皮怎么那么厚啊?”
邹志刚说:“你见过长城么?明长城最宽六米;汉长城最宽十米。我就是那汉长城带拐弯——厚上加厚。”
这么一句幽默、调侃的话,要在平时,苗青青一准会笑出声来。可这会儿,她绷着脸,仅是“哼”了一声。
邹志刚说:“你还真生气呀?咱们之间,都到这个地步了……就不用生真气了吧?”
苗青青尖锐地说:“什么地步?!——你不就是说,我跟你上床了么?是,我是无耻。可你比我更无耻!我至少敢做敢当,天塌下来,我一个人顶!可你呢?你是个什么东西?!”
邹志刚用息事宁人的口气说:“算了,青青,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好。是,你说的对,我不是东西。这行了吧?你看,我也没有躲起来么?今天,我不是来了么。”
苗青青气呼呼地说:“谁让你来了?你走。你现在就走!”
邹志刚说:“青青,剖心来说,这么长时间了,你应该知道,我是爱你的。那次在黄山,咱们还共同拴过一把锁,说过‘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话。这话,我不会忘的。至于其他,说白了,我是有过担心。那是因为,不到万不得已,我,我们……都不愿做违法的事。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我现在还不便给你说,以后,你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