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村庄 十 华南茂(第8/8页)

“你就不能帮帮忙吗?”我问。“我们今天一大早特地从东莞赶过来的!”

“我住的也很远呢!”那个女人说。

最后春明终于放弃了;她只能改日再来。“这些人办事一点责任感都没有,”当劳动局的铁门在我们身后咣当一声关闭的时候,她对我说。

到了外面的人行道上,春明开始疑虑了。仲裁太复杂了。起诉的话可能会给韦斯特灵带来麻烦;外国投资者在中国很容易受到攻击。她更相信个人干预,哪怕是找一个住在七个时区之外、她几乎不认识的人。“一旦我跟他通上电话,他一定会记得我,”春明说。“然后我们就可以谈事情了。”

我告诉她,最有可能会是他的秘书接电话。韦斯特灵可能会很忙,我说,她不该抱太大的希望。

“我在中国见到他的时候,他举手投足不像个很忙的大人物。我觉得他是个真正懂得生活的人。”她对自己和自己的重要性很有信心。她终于打通韦斯特灵、一个瑞典的涂料公司全球总裁的电话时,满心以为两人能像平等的朋友一样交谈。当然,恰恰是这种盲目的自信,才能让春明走到今天的地位。

我拨通了名片上的号码。正如我所料,对方是应答机,是秘书的声音。我说了春明要我讲的内容。

我代表东莞销售部的伍女士打电话来。2003年底,她在东莞一次公司大会上碰到您。她已经离开了公司,但一直非常仰慕您。

现在她无故被解雇了,公司还欠她提成款未付。她想提交劳动仲裁,但不知道这会对您和您的公司造成什么影响。她希望您能帮她。

韦斯特灵始终没有回电话。

春明没有再回广州提交仲裁。她的前老板提出,要付部分欠款给她,对她来说,这就足够了。她的生活里发生了太多的变化。她决定放弃模具公司,把股份转让给傅贵,让她以后偿还春明的投资款。公司已经有两个固定客户,收支打平了。“我们还没有挣大钱,”春明说。“但是即便我挣到很多钱,也不会满意。挣钱,不代表生活全部的意义。”

她计划着中秋节要回家。在城里住了这么多年之后,春明仍然通过传统节日记录着时间,用这些日子将自己人生的不同阶段划分开来。当她回到东莞之后,会花两年时间学习英语。她对我说,她已经下定了决心。“我想学英语,为了更快乐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