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智斗青铜器赝品世家(第8/13页)

  在这种情况下,贸然与之接触,并不是个好主意。我决定暂时先放一放,把地址默记下以后,纸条点着烧了,纸灰随风吹散。

  次日一大早,我和药不然、黄烟烟约了在北京站集合,坐火车前往安阳。

  我到站台的时候,黄烟烟已经到了。她今天穿了一条牛仔裤,配件浅灰色的蝙蝠衫,胳膊上还挎了一个女士皮包,时髦得很,屡屡引起旁边乘客侧目。

  我拿出了青铜环,对黄烟烟道:“你爷爷当初给我这枚环,是为了弥补我的损失。我的钱之前已经讨回来了,那么与黄家的事,就算是一笔勾销。环你拿回去吧。”

  黄烟烟寒着脸道:“你当它是什么?”伸手把我的手打开,自己拎着包先往车厢里钻。我自讨没趣,心想当初我拿走的时候,你怒目以对;现在要还给你,你还是怒目以对,真是反复无常。

  黄烟烟上到一半台阶,回眸说:“我黄家的东西,不会轻易与人,亦不会轻易讨还。佛头归还之日,我自会取走。”

  我有点惊讶,不是因为她现在不要那青铜环,而是因为我第一次听她说这么长的句子。看来她慢慢地,也愿意与我沟通了,这是个好兆头。

  我一回头,看到药不然拿着我的电话,在月台上兀自絮絮叨叨,跟他的那个小女朋友说个没完。他这几天不是在天津,就是陪在爷爷身旁,现在又要去安阳,少不得要抚慰一下女孩子。我过去一拍他脑袋,催他快点上车,药不然嘴里不停地说着甜蜜话,手里忙不迭地伸出两根手指头,意思是再给他两分钟。

  “我等你,车可不等!”我不由分说抢过大哥大来,跳上车厢,药不然只得也紧跟上来,还不忘把脑袋伸到话筒前,吻别了一下。

  安阳位于河南北部,地接河北、山西,号称中国八大古都之一。对于藏古界,尤其是摆弄金石的人来说,这个城市称得上是圣地。这里有大名鼎鼎的殷墟,出土过大量的甲骨文;还有商王朝晚期的诸多宫殿遗址和大量青铜器,比如那个名声赫赫的司母戊大方鼎,即在这附近出土。其他还有大量古迹古墓,遍布四周,足以让任何一个考古学者或者古董贩子为之疯狂。

  当然,安阳还有一个为业内熟知的特点:这里还是全国知名的青铜器伪造基地。从春秋时代开始,这一带仿制青铜器的传统就一直绵延不绝,已经形成一种悠久传统。在安阳附近的村子里,许多家族都是仿制世家,拥有无法想象的伪造工艺,即使是老专家也会走眼。最可怕的是,他们绝不固步自封,与时俱进。

  我听过一件事:八十年代初,专家开发出一种新的青铜器鉴别方法。古人在用泥范铸造比较复杂的青铜器时,会用一些细小的金属片连接在范型之间,用来固定。待得浇铸成功、泥范被去掉以后,这些细小金属片有可能会被烧熔留在器物中,或造成微小空腔。通过X光对青铜器的扫描,垫片的痕迹便成为区分真赝的标准之一。结果这个研究成果公布没几年,市面上的赝品青铜器就已经出现了不规则的金属垫片,与真品几无二致……

  而我们此行要去拜访的那位郑国渠,据说就是来自青铜器赝品世家之一。这些资料大部分都是得自于黄烟烟,自从许家被开革以后,黄家便把持了这一门生意,对全国青铜器市场以及一些造假著名人士自然了如指掌。

  这个郑国渠,是个造假的高手,经他手出去的赝品青铜器少说也有二十几件,很难被鉴定出来。郑国渠为人凶狠狡猾,据说身上还背着好几条人命。鉴古学会跟警方合作过好几次,却始终不能动摇其根本。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这一次,可以说是深入敌阵了。

  在安阳下车以后,有人接站,也是黄家在当地的关系。我们找了一家旅馆安顿下来以后,我把黄烟烟和药不然叫到一起,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由我出面去找郑国渠。我跟他毫无瓜葛,不会引起敌意。而且我只是借那枚铜镜看看,不是买,相信只要筹码开得慷慨,他不会拒绝。

  但黄烟烟反对。她说郑国渠这人和一般玩古董的不同,他对收藏鉴赏什么的毫无兴趣,衡量古董的唯一标准,就是金钱。这样一个人,你求他看看那枚铜镜,搞不好会引得他狮子大开口。即使付出足够的代价,这份慷慨也会让他心生疑窦,认为铜镜里藏着什么东西。万一许一城在铜镜里留着的信息被郑国渠发现或破坏,一切都完蛋了。

  黄烟烟说得十分严重,可见鉴古学会对这个郑国渠忌惮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