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8/10页)

他躺在酒店房间的床上,难以入睡,为走陆路和乘飞机的两组人、博尔韦尔和他自己忧心不已,但他除了担心什么也不能做。将来他一定会对这些人更好的,但前提是,他们还有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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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伯恩紧张地看着西蒙斯。

他们围成圈坐在波斯地毯上,等待“法官”。离开德黑兰之前,西蒙斯曾告诉科伯恩:“目光集中在我身上。”到目前为止,西蒙斯都很消极,充当旁观者和跟随者的角色,让拉西德去说话,任由大家被捕。但他可能会改变自己的策略。如果他决定反击,就会提前片刻让科伯恩知道。

“法官”到了。

他大概五十岁,穿着深蓝色夹克,夹克下是浅棕色毛衣和开领衬衫。他看上去从事某种高尚职业,医生或者律师。他的腰间插着一把点45口径手枪。

拉西德认出了他。他名叫哈比卜·波罗里安,一个共产主义分子头目。

波罗里安坐在西蒙斯为他预留的空缺里。

他用波斯语说了几句,穿西装的年轻人——此刻担任起了翻译——让他们出示护照。

科伯恩暗叫不妙:我们就要遇到麻烦了。他看了比尔的护照就会发现那是另一个人的。

护照堆在波罗里安面前的地毯上,他看着最顶上那个护照。翻译开始用笔记录护照信息。不知为何,伊朗人总是将姓和名搞混。拉西德把护照递给波罗里安,盖登探过身子,一边指点一边解释。科伯恩这才发现,他们俩是在浑水摸鱼。拉西德将同一个护照向波罗里安出示了不止一次,而盖登在指点的同时遮挡了护照上的照片。科伯恩钦佩他们的勇气。最后,护照都被还了回来。科伯恩觉得比尔的护照从未被打开过。

波罗里安开始用波斯语审问拉西德。拉西德这次似乎说的是事先商定的故事——他们是一群希望回家的美国商人——但还是添油加醋地说他们中有家人在美国已生命垂危。

最后,翻译用英语问:“你能说说你们究竟在伊朗做什么生意吗?”

拉西德说:“这个嘛——”这时,他身后的一名守卫拉响了机关枪的枪栓,将枪管抵到拉西德的脖子上。拉西德陷入沉默。显然,翻译想听听美国人会说什么,是否符合拉西德的供述。守卫的粗鲁举动是在提醒他们,他们的性命掌控在暴力革命者手中。

作为现场的EDS公司高级管理人员,盖登对翻译说:“我们都为一个名叫‘PARS数据系统’,也叫PDS的数据处理公司工作。”他说。PDS实际上是EDS公司和阿波尔法斯·马哈维共同拥有的公司的名字。盖登没有说EDS公司,是因为西蒙斯在他们离开德黑兰之前特别强调,达德加可能下令逮捕所有同EDS公司有关的人。“我们同奥姆兰银行签订了合同。”盖登继续道,但只是透露了部分真相,“我们没有收到款,有人朝我们的窗户扔石头。我们没有钱,又想念家人。我们只是想回家。机场关闭了,所以我们决定开车离境。”

“太巧了。”翻译说,“我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我想乘飞机去欧洲,但机场关闭了。”

我们遇到伙伴了,科伯恩想。

波罗里安问了一句,翻译说:“你们同伊朗信息系统公司签有合同吗?”

科伯恩大吃一惊,对于一个在监狱里待了二十五年的人来说,波罗里安的消息可算非常灵通。伊朗信息系统是阿波尔法斯·马哈维曾经拥有的一家数据处理公司,后来被政府买下。该公司被普遍认为同秘密警察组织萨瓦克有密切联系。更糟糕的是,EDS公司确实同伊朗信息系统公司签过合同——两家公司曾在1977年为伊朗海军共同开发了一套文件管理系统。

“我们同伊朗信息系统公司没有任何关系。”盖登撒谎道。

“你们能给出你们为谁工作的证据吗?”

这就是问题了。在离开德黑兰之前,他们听从西蒙斯的指示,将所有与EDS公司有关的文件全部销毁了。现在他们翻遍了口袋,寻找可能残存的证据。

基恩·泰勒找到了他的医疗保险卡,底部印着“电子数据系统公司”几个字。他将卡递给翻译,说:“电子数据系统公司是PDS公司的母公司。”

波罗里安起身离开了房间。

翻译、持枪的库尔德人,以及EDS公司的人都静静地等待着。科伯恩心里犯嘀咕:现在该怎么办?

波罗里安知道EDS公司同伊朗信息系统公司签有合同吗?如果知道,他会得出EDS公司的人同萨瓦克有关的结论吗?还是说,他提到伊朗信息系统公司只是在胡乱猜测,其实并无真凭实据?那样的话,他是否相信他们只是一群赶着回家的普通商人呢?

科伯恩对面的比尔却莫名的平静。在他们被盘问的过程中,他就已惧怕过了,此刻他已经没有能力再忧虑了。为了逃出伊朗,能做的都做了。他想,如果他们现在就把我们按在墙上开枪打死,我也只能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