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第17/17页)
“他很快就来见你们,”我说,“如果你们这会儿想了解什么,我可以给二位介绍介绍。”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另一个家伙开口了。“你是研究振动问题的,对吧?”他问道,“还包括振动跟爆炸的关系。当初在伦敦你就是这么说的。”
“不是我,是我们,”我回答说,“我们已经取得了一些成就。但是,我预先跟你们说过,这里仍有许多工作可做。”
“我们来这儿就是要见识一下你们的成果。”他说。
“对不起,”我答道,“自从我回来以后,工作一直处于搁置状态。我们不幸失去了一名员工。跟实验或者有关的研究毫不相干。肯恩·瑞安昨天死于白血病,他还很年轻。”
两个人又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
“我们听说他身体状况不佳,”领头那个说,“是你的前任告诉我们的。事实上,据我们了解,正在进行的这个实验,不但未通知部里,而且跟这个男孩的病有关。”
“你们的消息并不可靠,”我说,“他的病情跟实验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医生很快就会来的,他可以为你们提供医疗方面的细节。”
“我们要见见麦克莱恩。”第二个家伙坚持道,“同时我们也想看一看电子部门。”
我回到控制室。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都无法阻止他们。我们惹出麻烦了。
麦克莱恩正站在卡戎二号跟前,摆弄着控制键。我很快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到旁边的卡戎三号。屏幕依然亮着,但信号已经消失了。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直盯盯地看着他。
“不错,它已经拆解开了。”他说,“我把所有的地方都切断了。力量失掉了。”
我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但这感觉立刻变成一种同情,同情面前这个人积年累月的辛苦工作在五分钟内化为乌有,被他自己亲手摧毁。
“现在还没有完成,”他说,盯着我的眼睛,“只是刚开始。哦,其中一部分已经做完了。卡戎三号现在已经毫无用处,发生过的事情只有我们三个人知晓——罗比也一定同享了我们所知道的东西。我们濒临一个重大发现的边缘,这发现让任何一个活着的人都难以置信。但只是接近发现。很有可能是我们俩都错了,那孩子昨晚,还有今天早上再次告诉我们的,不过是她头脑潜意识发生的某种扭曲——我说不清。我真是说不清楚……但是,因为她所说的话,我把能量释放掉了。那孩子自由了。肯恩自由了。他走了。那最终的目的地到底在何方,我们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但是我——也包括你,斯蒂夫,还有罗比,如果他愿意加入我们的话——已经准备好一直干下去,一定要弄清真相,直到我的大限来临。”
我随后告诉他部里来的官员都说了什么,他耸了耸肩膀。
“我会跟他们说,我们所有的实验都失败了,”他说,“我要辞掉这份工作。从此以后,斯蒂夫,我们就要依靠我们自己了。很奇怪——现在我感觉比以前离肯恩更近了。不只是肯恩,还包括所有先前离世的人。”他停顿了一下,转过身去。“那孩子会平安无事的,”他说,“你去看看她,好吧?帮我把罗比叫回来。我会对付部里来的那几个探子。”
我悄悄溜出后门,穿过沼泽朝海岸警卫队的住所走去。西伯勒斯跟着我。它不再像头天夜里那样气喘吁吁,烦躁不安,而是精神饱满地跑在前头,时不时地掉头跑回来,以确定我仍然跟着它。
我恍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什么感觉也没有留下,无论是对发生的一切,还是对未知的将来。麦克,用他自己的双手毁掉了从昨天一整天直到今天黎明我们所获得的唯一一丝证据。那是每一位科学家的终极梦想,原本可以为死亡的意义给出第一个答案,在短暂的几个小时内曾经属于我们。我们获取了能量,能量点燃出火花,那片光亮之中仿佛隐约呈现着一个世界接着一个世界的探索发现。
可是……可是眼下,我的信心逐渐减退。也许我们搞错了,我们被自己的感情所蒙蔽,被一个备受惊吓、心智不健全的孩子遭受的痛苦所欺骗。那些终极问题无论是从我们这儿,还是从任何人那里,都将永远得不到答案。
我身边的沼泽地向后退去,我攀上灌木丛生的山坡,走向海岸警卫队那排小房子。狗跑在前头,汪汪叫着。在右前方的悬崖边上,那些该死的美国士官生又在吹军号。空中回荡着那嘶哑、刺耳的噪音。听那杂乱的音调,他们要吹的是一支起床号。
我看见罗比从杰纳斯的小屋子里出来,那孩子跟着他。她看上去很正常,迎着那只狗跑过来。接着,她听见了那军号声,把手臂举了起来。她随着加快的节奏摇摆着,让手臂高过头顶,快活地笑着,蹦蹦跳跳往悬崖那边跑去,狗在她的脚边叫着。那几个学员回头看了看,也跟着她笑了起来;这一刻,周遭除了狗在吠叫,孩子在欢跳,只有那纤细、高亢的军号声,在空中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