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上 狗呜咽(第19/25页)
理发师的鬼魂在向宋柯叙述死因的时候,画店的门口出现了一个神秘的白衣人。神秘的白衣人站在黑暗中大口大口呼吸着。黑暗中跑过来那只褪毛的土狗。它站在离白衣人一丈远的地方朝白衣人不停地呜咽着。白衣人退了几步,土狗前进了几步。白衣人站住了,土狗又站住了,朝白衣人呜咽。雷声响起来,风从镇街上灌过来灌过去。白衣人和土狗对峙了一会,就转身走了。豆大的雨点落下来,紧接着,雨水又密密麻麻地从天降落。
就在白衣人鬼魅般离开镇街后,棺材店的门被打开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入了棺材店。刚好有个人起来上厕所,他看到了那两个人进入了棺材店。这个人上完厕所后,就偷偷摸摸地来到了棺材店的门口,把耳朵贴在了棺材店的门板上,他听到了让他心惊肉跳的声响,那是男女交欢时发出的叫唤声。这个好事之人就是唐镇的保安队员猪牯。
猪牯在黑暗中狞笑着,飞快地朝皇帝巷奔去。
杨飞蛾脸色潮红,眼泡浮肿,她在昏红的灯光中,仇恨地审视着躺在自己身边的钟七,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她好几次想用剪刀捅进钟七的心脏,可她就是下不了手,尽管她的下身痛得几乎要她的命,已经糜烂得流出了浓血。杨飞蛾只能在想像中,一次一次地用各种手段把钟七杀死,就在杨飞蛾展开她的想象力的时候,她听到了逍遥馆外面传来的急促的敲门声。
钟七被杨飞蛾推醒了,他对杨飞蛾怒骂道:“臭婊子,你想找死呀,连个觉也不让我睡!”
杨飞蛾说:“刚才李妈妈在外面叫你呢,说出事了!”
钟七听了杨飞蛾的话,立即从床上弹了起来,赶紧在枕头底下摸出了盒子枪:“出什么事情了?”
杨飞蛾说:“我不知道出什么事情了,李妈妈叫你赶快到门口去。”
钟七麻利地穿上衣服,冲出了逍遥馆。
猪牯见钟七神色慌张地走出来,就凑过去,在钟七的耳朵边上轻轻地耳语了几句。钟七听了猪牯的话,牙关打颤:“你说的是,是真的?” 猪牯说:“我说的千真万确,如果有半点假话,我被雷劈死!” 猪牯刚刚说完,天上就响起了炸雷的响声,猪牯浑身哆嗦。钟七说:“我先去找游镇长说说这事,看他怎么处理,干他娘的游武强,他怎么能够干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镇公所的大门洞开,从里面冲出一群保安队员,他们荷枪实弹,举着火把,在钟七和猪牯的率领下,朝镇街上蜂拥而去。雨水越下越猛了,这个的确是个令人不安的夜晚。
那只褪毛的土狗还在画店门口呜咽着。
18
新的一天来临了,宋柯还是没有看到三癞子。三癞子的失踪对唐镇人来说并不重要。人们只会在死人的时候想起他来,会叫他去挖墓穴,因为他挖的墓穴又大又深,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让死人安生的感觉。宋柯觉得自己和三癞子一样,平常也是可有可无的人,他们都是为了死人而活着的人。宋柯在这个晌午醒来,推开阁楼的窗,一股暖洋洋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看到了阳光。一缕阳光从云层里斜透出来,刚刚好照在了宋柯的脸上,宋柯苍白的脸被镀上了一层桔红色。太阳很快又钻进了云层,尽管如此,天空还是明亮了许多,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淡淡的日影。宋柯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雨终于要停了,阴霾的雨季是不是要过去了?宋柯呼吸了一口从窗外拂进来的新鲜空气,感觉肚子饿了。他的目光落在了画店斜对面的胡记小吃店里。
宋柯踏进了胡记小吃店。小吃店的老板娘胡二嫂笑脸相迎:“宋画师,你要吃点什么?”
宋柯说:“来一碗扁食和二两煎包。”
胡二嫂说:“你坐着稍等一会,很快就给你上来。”
宋柯看着胡二嫂不慌不忙地照顾着两个锅,一个锅在煎包子,一个锅在煮扁食,宋柯不明白为什么唐镇人会把馄饨叫做扁食。宋柯自从来到唐镇后,极少自己做饭,大多时候都是在小吃店里随便吃点什么。有一点让他不解,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胡二嫂的丈夫胡二哥,有人说,胡二哥是个木匠,长年在外地做手艺。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来。
的确,很快地,胡二嫂就给宋柯端上了一碗扁食和一盘煎包。
胡二嫂笑着对宋柯说:“宋画师,你知道昨天晚上镇上发生的事情吗?”
宋柯咬了口煎包,摇了摇头:“不知道。”
胡二嫂说:“全镇人都知道了 ,就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