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10/14页)
“什么?”高德里曼对着电话说。
“空欢喜一场。”长途电话线传来的布劳格斯的声音有些沙哑失真,“一个半夜时分溜门撬锁的小偷,他刚好带着一把锥形匕首,而且模样像费伯。”
“还是回到原地吧,”高德里曼说,“妈的。”
“你说过有关一座小岛的什么话。”
“是的。风暴岛——在阿伯丁正东,离海岸大约十英里。你会在大比例尺的地图上找到它的。”
“我没把握,一点都没有。我们还要考虑所有别的可能性——别的城镇,海岸、一切。但是如果他偷了那艘……”
“玛丽II号。”
“对。如果他真的偷了那艘船,他的会面地点很可能在岛的附近;而如果我在这一点上是对的,那么他要不是淹死了,就是船只沉没,他上了那个岛。”
“好吧,言之成理。”
“那边的天气怎么样?”
“没变化。”
“你能乘一艘大船上岛吗?”
布劳格斯咕哝着:“我想,要是船够大,就什么风暴都不怕了。不过我猜那个岛不会有那么大的码头。”
“你最好弄清楚。不过,我想你是对的。现在,听我说:爱丁堡附近有个皇家空军的基地。你赶往那里,我会安排好一架水上飞机。天一转好,你马上起飞。我还会吩咐当地的海岸警备队,随时准备行动。”
“嗯。”布劳格斯的口气有些迟疑,“不过,如果那艘U型潜艇也在那附近等着风暴停止,它就会比我们先到那里了。”
“说得对。”高德里曼点燃一支香烟,寻思对策,“好吧,我们派一艘海军的巡洋舰,绕着那座小岛巡航,监听费伯的无线电信号。天一放晴,就放下一艘小登陆艇上岛。对,这是个好主意。”
“派些战斗人员怎么样?”
“好。不过和你一样,他们也得等到天气放晴。”
“暴风雨不会再持续很久了。”
“苏格兰的气象员是怎么说的?”
“至少还有一天。”
“妈的。”
“这没什么差。”布劳格斯说,“这一段时间我们起飞不了,他也困着不能动。”
“只要他在那儿。”
“是的。”
“好吧。”高德里曼说,“我们要派一艘巡洋舰、海岸警备队、一些战斗人员和一架水上飞机。”
“还有我。”
“你最好立即行动。从罗希思给我打电话。小心。”
“再见。”
高德里曼挂掉电话。他的香烟放在烟灰缸里忘了抽,烧得只剩下一小截烟蒂了。他点燃一支,然后又拿起电话,开始部署。
29
吉普车侧翻在地,如同一头翻倒的大象。引擎已经熄灭。费伯用力一掀,车子居然摇摆着四轮着地,站稳了。经过这番战斗,车子总算还能用。帆布顶篷当然是已经毁了:费伯用匕首割开的裂缝,已经从一边撕到了另一头。前侧的挡板戳到地里才把车停住,所以也撞毁了,那一侧的头灯也碎了。同一侧的玻璃窗被那一枪打破了,但挡风玻璃居然完好无损。
费伯爬进司机座,打上空挡,试着发动车子。响了一下就熄掉了。他又试了下,引擎启动了。他松了口气:这会儿他实在走不了那么长的路了。
他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检查了一遍身上的伤。他轻轻触了下右脚踝,发现那里肿了一大片,也许断了一根骨头。幸好,车子是为没腿的驾驶人设计的——他实在踩不动刹车踏板了。脑袋的肿块摸起来有高尔夫球大小,黏乎乎的。他在后视镜里察看自己的面孔,上面满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宛如一张战败拳击手的脸。
他的外套和工作裤淋得透湿,沾满泥浆。他需要尽快温一温并弄干身子。
握住方向盘的一刹那,他的手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楚:他忘了一个指甲给掀掉了。他看了看那只手,那是他所有的伤中最恶心的。现在,他只好用一只手来驾驶了。
他把车子慢慢驶出去,找到了他猜想是路的地方。在这座小岛上不必担心迷路,他只要沿着崖边行驶,就能一直开到露西的房子。
他需要编造一个假话来向露西解释,她丈夫出了什么事。他当然可以告诉她实情,反正她对此也无可奈何。不过,她有可能会制造麻烦,要是那样,他就得杀掉她;一想到要杀她,费伯心中就油然产生一种反感。他冒着倾盆大雨和怒吼的狂风,沿着崖脊缓缓地驾驶着:暗自惊奇内心竟然会有这种新感觉,这种踌躇——这是他第一次感到不愿意杀人。他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并非因为他是个没有道德标准的人。恰恰相反,他早已下定决心,他杀人和在战场上制造死亡一样,是出于同样的道德标准,他的情感是服从理智的。他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杀人后,自己都会想吐,但他不去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