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信封(第28/125页)
黑暗中,她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她的手滑过去,碰到了桌边,碰到了床沿。这是一种她无法言表的混乱和危险。她身体紧张,精力集中。她伸出双手,手指轻轻地滑过男人的脸颊、胸脯和下身。话语抖动着加快了速度,动作也随之越来越快。最后,他们重新交融在一起,身体抖动着,眼泪随着一次次的高潮而自然落下。“别看我,请千万别。”拥抱,像一只染红了的爪子。呜咽,随后则是断断续续的话语。“他们不能剥夺我们的这种快乐。不可以。伟大而野蛮的举动,无法解释的举动。”没错,野蛮,还有脆弱,贯穿在痛苦和快乐的抽泣之中。
声音断了,他们太激动了。过了一会儿,又开始了,堕落而恐惧地扭结在一起。
“远离那些危险,再也不回头了。我又一次临近毕业的关头,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我向我的朋友亚努利讨教。我跟你提到过他,不是吗?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希腊人。这个纯粹、狂热的,还没有被社会渣滓影响的英雄。他们把他的传奇故事以很低的价格进行买卖。这是一个叛逆分子、一个烈士的生平故事,跟通常那些进取者不同。很难说清楚,哪一种假面具更适合他:机会主义分子,还是真正拥有信念的人。不管怎么说,他仍然可以动用一些关系来帮助我。我又一次去了外省,在那里待了一阵子,一直到夏天结束。我知道,我的档案将永远伴随在我的左右,像天主教的教规——只有死亡才能把我和它分开。我想回来,但我却没有办法。因此,我又一次认定自己是一个叛逆者,我又一次爆发了。他们第二次警告我,让我知道自己行为的后果。接着,奥列斯特·波佩斯库同志主动要求帮我的忙,我接受了。带着一种病态的愤怒,我决定报复自己。”
城市死气沉沉。台阶上面那棵婆娑的小树提醒我们说,藏匿是没有用的。到处都有证人,到处都有替代。奥列斯特同志手下的那些同志,他们的手可以触及任何一个角落。他们无形的网络甚至已经渗透到了此处,连我们在这张床上得到的那种非法的快乐也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伊里娜趴在床边,伸手拿过那盒香烟。她点燃了一支,然后把那个小孩子用的小枕头放在自己的脑袋下面。她修长、几近透明的手指捏挤着香烟,直到触及正在燃烧的那一端。“他在我身上找到了一种疗法,一个梦想,一种依恋——波佩斯库同志就是这样说的。他做好了准备,只要我喜欢,他可以任由我使唤。他自己是一个暴君——喜怒无常,有极强的占有欲。他没帮上我什么忙,真的,没有。或者说,他只给了我一个分支机构。这是他自己的一个小王国,是共和国无数个大小王国中的一个。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啊!那个协会!一个地下的协会,一个还没有发展完善的协会,一个暗藏玄机的协会。那个聋哑人的协会!假如我不了解内情,表面上看,那可能只是一个平常的公司。但是,在它的后面,在它的下面,在它的上面,有一个四通八达的网状系统。这个系统代表了一切。公司,目标,结构——这些都不重要,甚至在这样一个奇怪的公司里,也是如此。重要的是它和整个体系之间的联系。这恰好证明了一个事实:奥列斯特·波佩斯库同志实际上比他公开的职位更加重要;这个公司跟它自己的奇特简介相距甚远,实际上,它更加狡诈。我没有逃离这种残酷的考验,相反,我留下来了,我希望能够尽早看到自己的毁灭。我们永远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究竟能够吞下多大剂量的毒药。”
她完全沉醉在噩梦之中,但表面上却依然平静,仿佛台词和角色经历了数次的排演,她此刻已经不需要别人的参与了。
“实际上,他甚至想和他老婆离婚。那个怪异的组织中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但是,我的家人知道。后来,我父亲给了我一样最后的武器。他们俩很熟——因此,我有权利拒绝他。我有了一个貌似可行的计划,换句话说,我给了他一个惊讶。我跟他说,不管是否合法,我都不同意‘永远’跟他在一起。不是因为年龄的差别,也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他。当然,这些都是重要的原因,但是,在我们玄机重重的小游戏中,这些都有可能被忽视。不,我想要说明的是,我听说了他在战争期间所从事的勾当。这一切对他而言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没有出乎我的意料,但又超出了我的意料。他感到震惊,他知道我是通过何种渠道了解到这一天大的秘密!处在囚禁中的人,在装出一副与时俱进的模样之前,他已经开始了另一个行动——把自己的命运和那个只为自己考虑的人捆绑在一起。替身,就像面包的替代品,衣服的替代品,或是书本的替代品一样,绝不是今天或是昨天才有的新生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