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邑寿川(第18/28页)

“您、您的意思是说,谺呀治家原本就是被蛇神附身了吗……?”

与下意识整个人往前倾的言耶相反,泰然把说话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不,我想这恐怕不只是谺呀治这一家的问题。其实在《古语拾遗》一书里,也有<见大蛇与古语,谓之羽羽>这句话。这<羽羽>二字,可能是由代表蛇的加加二字转换而来的。换句话说,爬跛村是蛇村,而谺呀治家便是蛇灵之家。基本上,<爬>这个字是<在地上爬>的意思,而<跛>则是<拖着一只脚行走>的意思,从字面上的解释来看,爬跛这两个字的排列组合或许一开始就是在暗示着什么也说不定。如此看来,<呀>所代表的<咧开嘴巴>不也让人联想到蟒蛇吗?如果照着这种解释方式继续往下拆解的话,那个称之为神神栉村的村子也可以引出一大串的解释呢!首先,从<神神>的发音下去思考的话……”

话锋似乎已经转到最关键的内容上,但是泰然的声音却愈来愈小。因此言耶自然而然地把身子往泰然的身边愈靠愈近,缩短两人的距离。可是言耶仍然听不清楚泰然在说什么,正要请他大声一点的时候——

“打扰了。”

房门外先是响起叫唤的声音,然后那个在玄关迎接言耶的小沙弥拉开纸门,露出脸来,提醒泰然该是去谺呀治家上屋的时间了。

“您现在是要去上屋吗?”

言耶吓了一跳问道,结果小沙弥代为回答,说是要去为小佐野膳德守灵。

可能是因为联络不到他的亲人,自然也就没有人来为他收尸。既然他是死在巫神堂,事情又跟早雾有关,谺呀治家自然也不能不闻不问吧!言耶虽然做出如此的判断,但是和尚的话刚要讲到关键的地方就被打断实在是令他如鲠在喉,于是他提出同行的要求:

“请、请问……可以让我也一起去吗?”

可惜他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被泰然摇头拒绝了:

“你明天早上再来吧!在那之前我也得好好地整理一下心情才行……”

后面这句话仿佛是说给自己听似的,在叮嘱小沙弥松言耶之后,便直接走出了房门。

(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也去参加上屋的守灵夜好了……)

也许逮到机会还可以请教泰然那件事的后续,不过仔细想想还是作罢。因为万一弄巧成拙,惹泰然生气,搞不好他就什么都不说了。以他对这个和尚的了解,一旦把关系弄僵了,要修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没办法,只好明天早上早点过来了。)

然而,这次言耶依旧没能遵守约定,因为当天晚上谺呀治家又出现了第三名死者。

摘录自涟三郎的回忆录(四)

那是因为姐姐喜欢涟哥哥的关系……

在刀城言耶前往妙远寺之后,我等纱雾从巫神堂回来,随便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之后,便回到家里,但是在着整个过程中,我的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她说的这句话。本来是想要聊一些跟事件完全没有关系的话,好转移她的注意力,结果反而让我一直心不在焉。

(小雾喜欢我……?)

我自问自答地在心里问了一遍,但仍旧是一点真实感也没有。这也难怪,因为无论我再怎么翻箱倒柜地寻找儿时的记忆,还是完全找不出来她有任何一丝这样的迹象。我也想过或许因为当时小雾还是小女孩,所以就算有什么想法也是藏在心底,但是回想纱雾和千代的言行举止,感觉是整个相反。至少千代就不是这样。虽然她从小就有事没事把“我最喜欢涟哥哥了”挂在嘴边,但是一进入青春期,反应反而变得十分微妙,结果搞到现在三个人的关系变得这么尴尬。

但是小雾在我的记忆中,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常常用一种仿佛看着笨蛋的眼神凝视着和纱雾及千代混在一起的我。那种让人打从心底里发毛的眼神,总是非常直接地告诉我——你明明是大神屋的孩子,居然跟上屋的人走得这么近;你明明是个男孩子,居然跟年纪比你小的女孩子玩;你到底要害将来成为谺呀治家巫女的纱雾堕落到什么地步——她总是用最清楚明白的方式让我知道她对我的不屑。

尽管如此,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那可能是因为她天生别扭,不愿意坦率地加入我们的行列,所以每次遇到她的时候,都会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学校?”“今天我们一起回家吧?”“要不要四个人一起玩?”可是在我的记忆中,她对于这样的邀请,永远都是以瞧不起人的冷笑来代替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