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瑞卡度(第8/16页)

南美口音,深沉而轻快,从黝黯的上方传来。

“我想向德雷克·柯勒索。我在想,我们两人可以跟他敲诈两百万,你就能赎回自由之身。”

杰里看见上方阴暗的通风口中,有一支枪管如同独眼龙的眼睛眨动,然后再度对准他。

“分开算,”杰里呼唤,“你两百万,我两百万。我有周详的计划。凭我的头脑和你的信息,再加上丽姬·伍辛顿的身材,我们稳赢。”

他开始慢慢上楼。“伏尔泰。”他心想。

查理·马歇尔传话起来丝毫不马虎。至于“早已死了”,再花一点时间吧,他心想。

杰里爬过通风口,从黑暗之处移进光明之处,南美口音说:“站住别动。”杰里遵命,这时能够四下观察室内,是个小型军事博物馆与美军福利社的综合体,中央有张桌子,三脚架上安装AK47,类似瑞卡度朝他开火的那一把。正如杰里怀疑的,这把枪透过窗户能掌握由四面八方前进的人车。万一有所闪失,也有两把枪备用,旁边各放一排可观的弹药匣。手榴弹三四成堆,像水果一样到处放,在丑陋的胡桃木酒柜上,在塑料圣母像之下,摆出五花八门的手枪与机关枪,可应付各种场合。房间只有一个,占地却非常大,低矮的床铺两端涂上日本漆与亮光漆。杰里一时兴起愚蠢的念头,不知道瑞卡度是怎么有办法爬上毕奇飞机。冰箱有两台,制冰器有一台。几幅画得用心过度的泰国裸女油画,煽情之余却比例有误,这种错误通常由于太少接触作画对象。卧房里也有个档案柜,上面放了一把卢格尔手枪,书架上的作品有《公司法》、《国际税务》、《性爱技巧》等书。墙上挂了几个本地人雕刻的圣像、圣母、年幼的耶稣。地板上摆了划船器的钢架,上面有移动座椅以保持身材。

这些陈列物的中央,瑞卡度以杰里首度看见他时的坐姿,坐在高级主管的旋转椅上,戴着CIA手链,身缠纱笼,在壮观的裸胸上挂了金十字架。他的大胡子比杰里上次见到时短得多,他猜楼下的女孩帮他修剪过。他没戴帽子,卷曲的黑发以小金环串上,荡在后颈上。他肩膀宽厚,肌肉结实,皮肤黝黑油亮,胸毛茂盛。

他肘边也放了一瓶苏格兰威士忌,一罐水,没有冰块,因为没电供冰箱运作。

“请脱下外套,伏尔泰。”瑞卡度命令,杰里遵命。瑞卡度叹了一口气起立,拾起桌上一把自动手枪,慢慢绕着杰里走动,打量他的身体,一面轻轻搜身,检查是否携带武器。

“你打不打网球?”他从身后询问,一手向下摸着杰里的背部,动作非常轻,“查理说你肌肉发达得像猩猩。”然而瑞卡度其实并未向任何人发问。发问对象是他自己。“我很爱打网球。我打起来好得不得了。每次都赢。可惜在这里,打网球的机会很少。”他坐下。“有时候不得不跟敌人躲在一起,以避开朋友。我会骑马、打拳击、射击。我有学位,我会开飞机,我对人生懂得不少,我头脑很好,不过碍于无法预知的状况,我跟猴子一样住在丛林里。”自动手枪随便用左手拿着。“你们所谓疑神疑鬼,就是这样吧,伏尔泰?把所有人都当做敌人。”

“应该是的。”

瑞卡度为了说出以下经常讲的俏皮话,伸出一指戳着自己泛着油光的古铜色胸膛。

“我这个疑神疑鬼的人,却有真正的敌人。”他说。

“有了两百万,”杰里仍站在原地说,“我相信能消灭大半敌人。”

“伏尔泰,容我坦白说一句话,我认为你的生意经是鬼扯淡。”

瑞卡度大笑,大方展示出白牙,衬托了刚修剪过的胡子,也微微展现腹肌,双眼则直瞪杰里脸孔,一面啜饮着酒杯里的威士忌。杰里心想,他跟我一样,接获过通报。

要是他出现,你听他把话讲完,刁无疑如此告诉过他。瑞卡度听他把话讲完,之后呢?

“你发生过意外,我绝对谅解,伏尔泰。”瑞卡度伤感地说,摇摇头,仿佛抱怨着他获得的信息质量低下,“要喝一杯吗?”

“我自己倒。”杰里说。杯子放在橱柜里,有各式各样颜色与大小。杰里从容走到橱柜边,自己拿来一个细长的粉红色玻璃杯,外面画了穿上衣服的女孩,里面则是裸女。他倒了几厘米高的苏格兰威士忌,加一点水,隔着桌子坐在瑞卡度对面,瑞卡度则一面兴味盎然地研究他。

“你运动吗?举重之类的?”他以诉说心事的语气询问。

“只是偶尔喝一杯而已。”杰里说。

瑞卡度毫无节制地大笑,仍以闪烁不定、眼皮下垂的双眼紧紧观察他。

“你对小查理做的那种事很可恶,你知道吗?半夜押走我的朋友,坐在他头上,逼他戒毒,我很不喜欢。查理要很久才能复原。伏尔泰,想跟查理的朋友交朋友,那样可不是办法。他们说,你甚至对柯很失礼。还带我的小丽姬去吃晚餐。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