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瑞卡度复生(第7/9页)

的确没错,吉勒姆心想。直到他恍然想起一事,怀有恶意地欣喜起来,马铁娄自己对弟弟纳尔森一事并不知情,乔治紧紧抱着最好的一张牌不放。

史迈利仍坐在椅子前端。威士忌里的冰块在杯子外围结成潮湿的霜,他注视了一阵,看着水珠滑到玫瑰木桌上。

“我们自己能有多少时间?”史迈利问,“在缉毒署的人冲进来之前,我们能抢先几步?”

“不一定,乔治,不能那样说!就像赛伊说的,时间有个范围。”

“三个月?”

“太乐观了,有点太乐观。”

“不到三个月?”

“三个月,不到三个月,十到十二个礼拜——大致是这样,乔治。范围会流动。由朋友之间决定。三个月吧,我认为。”

史迈利长长慢慢叹了一口气:“今天以前,我们时间还多得是呢。”

马铁娄将薄纱降下一两英寸。“索卢的感知度没有那么高啦,乔治,”他说,谨慎使用圆场而非自己单位的术语,“呃,索卢有盲点,”他说,等于是半承认,“我们不会把整条鱼丢给他的,晓得我的意思吧?”

马铁娄停顿,然后说:“索卢只前进到第一梯队。到此为止。相信我。”

“第一梯队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柯收了莫斯科的钱。知道他卖鸦片。就这样而已。”

“他知不知道那女孩的事?”

“她倒是个恰当的例子,乔治。那女孩。那女孩跟他一起去曼谷。记得默非描述过曼谷之行吧?女孩跟他一起同住酒店套房。她接着跟他一起飞到马尼拉。你注意到了,我知道。我看见你的眼神。不过我们请默非删掉那部分的报告。只是为了索卢好。”史迈利似乎开始复苏,程度极为轻缓。“承诺仍然有效,乔治,”马铁娄慷慨地向他保证,“没加,没减。你扮演鱼,我们帮你吃下柯。过程中需要求助,只要拉拉绿绳子大叫一声就行。”他郑重其事一手搭在史迈利肩膀上安慰他,但察觉到史迈利不喜欢这种接触,赶紧放手。“然而,万一你想换手,我们只要对调——”

“然后剽窃我们的想法,以退出香港当做条件。”史迈利说,为他完成句子,“还有一件事我想确定。我希望能看到白纸黑字。我希望这事成为你我双方书信交流的主题。”

“是你开的宴会,游戏由你选择。”马铁娄说得豪迈。

“敝单位将扮演鱼的角色,”史迈利以同样直接的语气强调,“我们也负责钓上岸。钓鱼术语是这样说吧。可惜我很少运动。”

“钓上岸,拖上岸,钩上来,随便。”

马铁娄的善意在吉勒姆的有色眼镜下,显得有些老套。

“我坚持这是我们的行动。我们要抓的人。我坚持先到者拥有优先权。锁定他,掌握他,一直到我们认为适合放手为止。”

“没问题,乔治,一点问题也没有。随便你怎么处置,他归你处理。等到你想分享,再打电话给我们。就这么简单。”

“明天早上我会送来一份书面确认。”

“噢,不用麻烦啦,乔治。我们有的是人力,会派人过去拿的。”

“我会送过来。”史迈利说。

马铁娄起身。“乔治,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以前就已经说定了,”史迈利说,“是兰利先反悔的。”

两人握手。

这一刻,在个案历史上前所未有。在情报界,有几种聪明的说法。“乔治反手掌控的那日”是其一,只不过他花了整整一星期,马铁娄的期限也更逼近了一点。但对吉勒姆而言,整个过程具有更加堂皇的意义,比单纯技术加工精彩得多。他一面逐渐理解史迈利的意向,一面则出神地欣赏史迈利的做法,看着他一丝不苟布下每条钓线,召来这个或那个人来共同研究,在这里下钩,在那里系上索栓,吉勒姆不禁产生一种感觉,如同观看大型远洋船只转弯,小心更换方位前进,轻轻转回来时路径。

换言之,没错,就是将整件案子上下翻转过来,或是反手掌控。

回圆场路上,他们不发一语。上楼时爬到最后一层,史迈利步伐甚缓,让吉勒姆再度担忧他的健康状况,因此一有机会立刻致电圆场医生,逐一报告他所见的症状,医生却告诉他,其实史迈利两三天前曾为了不相干的事找过他,所有迹象显示他如一条活龙。觐见室的门关着,保姆法恩再度独拥心爱的主子。史迈利要的那些东西,泄露出来的部分让人联想到炼金术。毕奇飞机——他想取得结构图与目录,以及——如果能以不具名的方式取得——东南亚区域的飞机拥有人、买卖等细节。托比·伊斯特哈斯接到命令,乖乖消失于飞机买卖业的混沌丛林中,没过多久,法恩递给默莉·米金厚厚一叠过期的《运输世界》杂志。史迈利以他办公室传统的绿色墨水亲手写下指示,请默莉圈出任何可能吸引潜在买主的毕奇飞机广告,期间是飞行员瑞卡度半途放弃运送鸦片进入中国大陆之前的六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