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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斯丁,我们经常听到激进这个形容词。”莱斯莉抬头大声说。她原本埋首笔记簿,这时再度想入侵他的头脑。“特莎究竟激不激进?所谓激进,就像是我们那边好战分子的做法一样,‘不爽就炸掉’那样的做法。特莎该不会搞那一套吧?阿诺德也不会吧?难道他们两人会吗?”贾斯丁的回答,活像为爱卖弄学问的长官重复草拟演讲稿一样,具有令人疲惫厌烦的感觉。“特莎相信,一味追求企业利益会毁灭全世界,特别是新兴国家。西方的资金以投资作为掩护,破坏了当地的环境,培养出盗贼统治的国家。这是她的论点,这个时代听来几乎不算是激进的论点。我在国际社团的走廊上,到处都听到有人大肆宣传。就连我自己主持的委员会也有。”

他再度停口,回想到一幅难看的景象,那是过度肥胖的肯尼K在穆萨葛俱乐部开球,身边作陪的是英国超龄间谍主管蒂姆·多诺霍。

“从相同的论点来看,对第三世界的救济也是一种换了说法的剥削。”他接着说,“受益的是提供资金赚取利息的国家、收取大笔贿赂的非洲当地政客和官员,以及西方的承包商和军火供应商,这些人赚走了很多钱。受害者是街上最底层的人,是被连根拔起的人,是穷人和非常贫穷的人,另外也包括没有未来的儿童。”他以特莎的话当做结尾,心中想到了加思。“你也相信吗?”莱斯莉问。

“现在要我相信什么都有点太迟了。”贾斯丁乖顺地回答,在他接着说话之前沉默了半晌,然后他以不是那么乖顺的口气说,“特莎是最稀有的动物:那种相信司法制度的律师。”

“他们为什么要往利基的地方去?”莱斯莉质问。她问话前先默默记下刚才那番话。

“或许阿诺德要去那边办一些与非政府组织有关的事。利基不是那种不顾非洲当地人福祉的人。”

“或许吧。”莱斯莉同意,一面在绿皮笔记簿上若有所思地写字,“她有没有遇见过利基?”

“应该是没有。”

“阿诺德呢?”

“我不清楚。也许你应该去问利基才对。”

“利基先生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们两人,一直到上星期打开电视才知道。”莱斯莉以阴郁的语调回应,“利基先生最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内罗毕,想要担任莫伊的肃贪大将,却很难让别人了解他的意思。”

罗布瞥了莱斯莉一眼,等她批准,然后看到她暗中点头。他伸长脖子向前,拿着录音机朝贾斯丁的方向凶巴巴地伸过去:对着这玩意儿讲话。

“好了,这个白色瘟疫究竟是何方神圣?”他质问,以作威作福的口气暗示贾斯丁,瘟疫的蔓延他要负个人责任。“白色瘟疫,”他重复,贾斯丁则在犹豫。“是什么东西?快讲啊。”

贾斯丁的脸上再度显露出刚毅不屈的表情。他的声音退回了官方的甲壳中。个中关联再度呈现在他眼前,不过这些关联只有他和特莎知道。

“白色瘟疫是肺结核的绰号,以前很流行这样说。”他解释,“特莎的祖父就是死于肺结核,她小时候眼睁睁看着祖父死去。特莎手中就有相同名称的书。”不过他并没有接着说,这本书原本一直摆在她的床边,后来被他转移到格拉斯东皮箱里。

如今换成莱斯莉谨慎留心了。“她有没有因为这个原因,就对结核病特别有兴趣?”

“有没有特别感兴趣,我不知道。你们刚才也讲过,她在贫民窟工作让她对很多医疗方面的东西很感兴趣。结核病是其中一种。”

“可是,如果她祖父死于结核病,贾斯丁——”

“特莎特别不喜欢的,就是文学上对这种疾病赋予滥情的意义。”贾斯丁继续以严厉的口气说,打断了她的话。“济慈、史蒂文森、柯勒律治、托马斯·曼——她以前常说,如果有人觉得结核病很浪漫,他们就应该坐在她祖父的床边看看。”

罗布再一次以眼睛向莱斯莉讨教,再一次看到她默默点头。“这么说来,如果说我们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去搜寻阿诺德·布卢姆的公寓时,发现了以前一封信的影印本,信件是寄给三蜂营销部门的负责人,警告他三蜂正在兜售的短疗程肺结核新药具有副作用,你听到会不会吃惊?”

贾斯丁一秒钟也不迟疑。这一连串危险的问话方式,重新启动了他的外交技巧。“我为什么要吃惊?布卢姆的非政府组织对第三世界的药品保持着专业性的密切关注。药品是非洲的丑闻。如果有什么东西可以概括西方世界对非洲漠不关心的态度,那就是少到可怜的好药,还有过去三十年来制药公司定出的贵到可耻的价格”——他剽窃特莎的说法,“我很确定阿诺德写过几十封这样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