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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要了解一点,”他接着说,声调平缓,并无气势汹汹的意味,“雷吉・布罗姆利九岁的时候我就认识她了,而且非常喜欢她。她的表弟珀西不仅赢得了我的喜欢和看重,而且他还是‘一战’期间和‘一战’结束后我的海军情报网络的核心人物。为了我们的国家,他牺牲了很多,其中也包括他的名誉,佩里先生。而且,我为他们而泣,我真的哭过,这是因为我甚至不能让他的勇气和牺牲为世人所知……不过这就是情报工作,佩里先生。”

我把空威士忌酒杯放在镶嵌皮革的红木书桌上,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这张书桌属于丘吉尔的父亲,不过我没有放下他给我的那本沉重的书。我强烈希望能大骂这个又矮又胖的男人,说些话让他也尝一尝与那三位朋友有关的回忆灼痛我心时的痛苦滋味,不过我的另一部分自我只是希望能够离开这里,好好思考丘吉尔说过的话。我肯定,到最后我还是不会按照心里的想法,做出过激的举动,可尽管如此,我想想总归是可以的吧。

“你希望今天早晨——当然是等天亮了——坐一早的列车离开这里,还是愿意在查特韦尔过完这个周末,以便我们接着聊?”

“离开,”我说,“我去打包,做好准备,早晨8点就走。”

“我会让人在7点给你准备好早餐,让司机在你方便的时候送你去火车站。”丘吉尔说,“我恐怕不能送你了,因为我会睡到很晚,然后在起床前在床上把今天的大部分工作都做了。你会在伦敦待一段时间吗,佩里先生?”

“不。我会尽快离开英国。”

“回阿尔卑斯山?”丘吉尔说,他的脸颊红红的,微笑如婴儿一般。

“不,”我厉声说,“回家。回美国。远离欧洲。”

“我祝你一路顺风,同时感谢你和我们共同的朋友,做出了杰出贡献和所有的牺牲。”丘吉尔说,他终于伸出了他的手。

我只犹豫了片刻便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很有力,甚至还长了老茧,或许是因为他经常砌砖、挖池塘和建坝墙的缘故。

*

那天早上晚些时候,汽车载着我,几乎是静静地沿着那条长长的车道行驶,远离查特韦尔,远离——他管这里叫什么来着?“惬意的猪”?老天,英国人真是可爱到了极点。汽车驶过古老参天的橡树和榆树、月桂树和修剪过的杜鹃花,然后驶过入口大门附近最后一片茂盛的针叶树。晨光之下,所有的花与树上面都落满了露水,晶莹闪烁,我强忍住那股冲动,才没有回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