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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迪肯上尉虽然多次受伤,可每一次都是返回了前线。他绝不允许自己被当成伤员遣返回英国。据我所知,在整个战争期间,他从没有回过英国,对于一个军官而言,这非常非常不同寻常。从前线回伦敦或者回家只需要一天,而且军官们只要一有假期,就会回去。通过那些公文和他受的伤,我还了解到,迪肯上尉至少两次直接接触了芥子气。”

“他的肺很健康,”我说,“他的眼睛也好得很。”

“啊!”让-克洛德说,仿佛他终于有所领悟似的。

雷吉摇摇头。“你不了解,杰克。芥子气不只是会伤害人的眼睛、肺部和黏膜组织,比如说可怜的查尔斯表兄遭受的那些伤害。当芥子气直接喷洒到人体之上,毒气的黄色粉末就会直接侵蚀伤口的肌肉。在此之后,这些伤口就永远都不会愈合了。芥子气受害者身上的伤口会出血和化脓,余生每一天都要重新包扎。我亲爱的查尔斯表兄身上就有这种化脓的伤口。你们有谁还记得约翰・德・瓦斯・哈泽德这个名字?”

“哈泽德是去年探险队的成员,”让-克洛德说,“正是此人把四个夏尔巴人留在了北坳上,当时正下着和现在一样猛烈的暴风雪,最后还是让马洛里、萨默维尔和其他人冒着生命危险从三号营地登上那里把那几个夏尔巴人接了下去。”

雷吉点点头。“哈泽德先生在战争期间获颁了十字勋章。这种勋章不同寻常,只颁发给在执行任务时涌现的战斗楷模或受伤的人。理查先生在战时赢得了四枚这种勋章。哈泽德先生去年参加了珠峰探险,他身上有很多伤口,固体芥子气造成的伤口尤为严重,而他的后背上还有弹片没有取出来,大腿和臀部则留下了机关枪造成的伤口。在这里登山时哈泽德的伤口开裂了。在羊毛和棉衣服之下,这个可怜人身上不停地出血。在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成了最无能为力的那个人。”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又说了一遍这句话。

“我的表兄弟查尔斯和珀西有很多关系,”雷吉说,“而且我本人也和泰迪・诺顿上校长期通信,去年秋天你们在皇家地理学会见过此人。”

“这么说,”J.C.说,“你觉得你必须做一次核实……我想核实这个词儿是英语中的法律用语……核实理查・迪肯的身体状况,所以趁理查在你的种茶场里因为喝了吗啡而沉沉睡去的当儿,你就让帕桑去检查他的伤口?”

“没错。”雷吉说。她的语气里一丝挑衅的意味都没有,可也没有丝毫羞愧感夹杂其中。

“你有什么发现?”让-克洛德问。

我扭过头瞪了J.C.一眼。

“你们或许可以想象得到,他身上疤痕组织多达十几处。”雷吉答,“因为受过机关枪伤,左小腿已经没有肌肉了。他的躯干上至少有三处贯穿伤,在这些部位,弹片或子弹穿透了迪肯上尉的身体,显然没有伤到致命的血管和器官。在赤身裸体的情况下,你们的理查・戴维斯・迪肯上尉浑身前后都是疤痕,看上去就像一只蜘蛛在他的肉体上编织了一张白色的网。”

“像那样监视他是一件相当无礼的事儿。”我说,虽然是对一位女士说话,我依然用了最为严厉的声音。

雷吉点点头。“确实是。这几乎是对迪肯先生的隐私无可饶恕的侵犯。可我必须了解清楚。当时,我联系的那三位瑞士登山向导已经从欧洲坐船出发了,要来帮我寻回珀西瓦尔的尸体,如果我不让他们三个人参与,而是和你们三位一起攀登珠峰,那么我就要给身在科伦坡的他们发电报。”

“理查过关了吗?”J.C.听起来一点儿都不生气,只是有点儿糊涂。我真不肯定,如果雷吉检查的是一丝不挂的他,他还能不能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细想想,没准儿他还真能这样心平气和。

“通过了,”雷吉说,“可帕桑告诉我,因为一些旧伤的位置不好,而且非常严重,所以你们的迪肯先生必定始终都在忍受疼痛。”

“那又怎么样呢?”我说,“很多世界级的登山家都在忍痛登山。”

“或许他们都不如迪肯先生那么痛。”雷吉答,“而且我很抱歉对你们所有人说谎了,我说我亲爱的表兄查尔斯在你们来印度的时候医治无效身亡。可事实是,他自杀了。我的伊丽莎白姑妈说,也就是布罗姆利夫人,在勇敢地忍受了7年多伤痛折磨后,他无法再忍受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