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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这番话显得有些故作勇敢,但又给人一种镇静、老练的错觉。一个这么年轻的姑娘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有种异乎寻常的感人的力量。
门罗觉得有些不自在,这对他来说可是很不寻常。“这很重要,相信我。”他探出身子,伸手拉住她的手臂,“不重要的问题我们不会问的。”
她点点头。“我明白,准将,我懂。”她转过身去,又盯着窗户外面一幕幕流逝的景象发呆,她在想玛尔提诺。
他醒来时,感到右眼深处一阵钝痛,嘴里一股恶臭。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他换上一套旧运动服,拿了条毛巾,出了前门朝大海跑去。
他脱得精光,跑到浅水处,一个猛子扎了进去。今天早上的天气不怎么样。天空像山岩一样灰,风中还掺杂着雨。可就在霎时间,他感觉到自己正处在一个不寻常的时刻。海与天似乎连接成一体。他奋力踩开海浪向前游的时候,所有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无所谓了,无论过去还是未来,什么都无所谓了。只有现在这一刻真实存在。他转身的时候,一只银鸥从他头顶飞掠而过。开始下雨了。
一个声音高喊:“过得不错啊,哈里?”
玛尔提诺朝岸边扭过头去,发现门罗站在那里。门罗穿着旧粗花呢大衣,戴着一顶磨旧的礼帽,手里撑着雨伞。“我的上帝啊,”他说,“不会真是你吧,道格?”
“就是我啊,哈里。快上来,到你屋里去。我给你介绍个人。”
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穿过海滩走了。玛尔提诺在水里泡了一会儿,若有所思。道格・门罗肯定不是出于礼节来拜访,这点毫无疑问,否则,他根本不会大老远从伦敦跑过来。一阵激动涌过他全身。他趟着水走上来,兴冲冲地擦了擦身子便套上运动服,穿过沙滩跑上了陡崖。杰克・卡特尔正站在门廊上对着雨抽烟。
“什么?你也来了,杰克?”玛尔提诺发自内心地漾起一阵微笑,拉过他的手,“那个老王八蛋让我回去工作啦?”
“算是吧,”卡特尔犹豫了一下,说,“哈里,我觉得你已经做得足够多的了。”
“我的字典里可没有‘足够多’,杰克,除非钉上我的棺材盖儿把我埋地底下去。”玛尔提诺走过卡特尔,进了屋子。
门罗坐在壁炉旁,正在读他在小桌上找到的记事本。“还在写歪诗哪?”
“从来没断过。”玛尔提诺从他手里拿过记事本,撕掉最上面的一页揉成一个球,扔进了壁炉。这时候,他才注意到站在厨房门口的萨拉・德雷顿。
“我正给大家泡茶呢,应该没关系吧。你好,玛尔提诺上校,我是萨拉・德雷顿。”
她怕自己的手会抖得太过厉害,因此没有伸出手去。她意识到自己快要哭出来了。她的喉咙发干,心里也因为激动而一阵翻涌。Coup de foudre,这是法国人起的名字:“一见钟情”。这是爱情中最美妙的一种。一发不可收拾。
起先,他是有所察觉的,于是用手拂了一下黑发,露出白皙的额头,脸上也浮现出天生具有魅力的笑容。而后,笑容消失了。他转头看着门罗,声音怒不可遏,仿佛看穿了一切。
“老天爷啊,你可真是个王八蛋,道格。现在连女学生你都忍心使唤了?”
休・凯尔索的历险故事没多久就讲完了。但门罗在讲完之后,又接着说道:“前几个月我们在巴黎干掉了一个人,叫布劳恩。杰克知道这个人的详细情况。我觉得你们会感兴趣。”
“他是什么人,盖世太保吗?”玛尔提诺问道。
“不是,他是保安局的。”然后,卡特尔扭头朝坐在壁炉另一边的萨拉・德雷顿解释道,“是党卫军的一个秘密情报部门。比现今德国的任何其他组织都要强大。”
“接着讲这个布劳恩。”玛尔提诺说。
“好。根据他的档案,他隶属于RFSS。”卡特尔再次朝萨拉扭过头,“意思是:党卫军最高统帅部。这是一种袖标。只要是希姆莱的直系手下,都会在制服袖子外面套上这种袖标。”他从手里的文件中取出一张纸递给玛尔提诺。“看起来,这个布劳恩是个巡回大使。他有授权,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随意行事。”
“不管他跟谁接触,都可以用至高无上的权力压过对方。”门罗说,“把信读一遍。”
玛尔提诺从信封里掏出信,展开来。
纸张的质量非常好,信头还加了黑色的浮雕花纹。
全国领袖——一九四三年十一月九日,柏林
党卫军二级突击大队长
布劳恩・埃尔温,SS-NR 107863
该员由我直接指挥,负责一项对于帝国极为重要的任务。他仅需对我汇报。一切军政人员,无论军衔、官阶,皆务必按照他所提出的任何要求提供援助,至他满意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