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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他是梦见开啤酒了吧。”
我们笑了好一阵,没再去管他。我用我多余的衣服在吊床下面的角落里又铺出一张小床。我本以为我会睡不着,没想到不仅睡着了,还睡得很香。我醒来的时候,他们俩已收拾好行装,在等我了。
我们走的时候,几乎全沃开普的人都出来了。他们在岸边嚷着,叫着,孩子们甚至跟着跑到了水里。
“这送行可比迎接要隆重多了,不是吗?”芬说。
“根本就没什么沼泽部落要来袭击他们。”我说。
“很可能没有。”内尔说。
芬说他想开船,于是我放慢速度,我们摇摇晃晃地交换了位置。然后,他松开油门杆,船飞快地冲了出去。
“芬!”内尔尖叫了一声,声音里却带着笑意。她转过身来看着我们,膝盖扫到了我的小腿。“我可不敢再看了。出事故之前你们通知我一声就成。”她今天没把头发梳成辫子,此刻她的发丝正朝我飘拂过来。因为发烧而呈深棕色的面孔,在一头金丝铜缕般蓬松的头发衬托下,显得格外健康。倘若塔姆湖也不合他们的意,他们就要去澳大利亚了。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不能再搞砸了。我看得出,她也已经心生疑虑。泰凯特到塔姆湖看过他表妹很多次,只要他向我描述的那些有一半是真的,就足以让这对挑剔的人类学家满意了。“我应该直接带你们来这儿。”我自言自语道,“我有点太自私了。”她一边笑一边吩咐芬,让他别还没到地方就把我们的命给送了。
几小时后,我终于看见了我们要走的那条支流。芬把船头掉过去,激起的水花跃过了左舷。那是条狭窄的小河,水呈黄棕色。太阳不见了,空气扑在脸上凉丝丝的。
“水很浅。”芬说。
“没事,你放心。”我往水底瞥了一眼,说道。
雨季还没到。这里的河堤很高,成排的泥墙旁都是蜷曲的白色植物根茎。我在观察。泰凯特告诉我,这里有一个豁口。船掉头后不久就该到了。如果坐机动船应该更快。
“就是这儿。”我往右边一指。
“这儿?哪儿?”
“就这儿。”我们差点儿错过。
小船朝一边歪了歪,然后溜进一条又黑又窄的水道。水道被两边的科皮紧紧夹在中间。“科皮”是泰凯特对这种植物的叫法,它们看上去和长在淡水中的红树林非常像。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班克森?”芬说。
“这是沼泽啊,不是吗?”内尔说,“芬进沼泽地了。14”
“这也算沼泽?主啊,帮帮我们吧。”他说。这条水道只有一条船那么宽。植物的枝叶刮蹭着我们的胳膊。因为船速放慢,各种昆虫成群结队地朝我们扑了过来。“这也太容易迷路了。”
泰凯特跟我说过,这里只有一条路能过去。“沿着这条水道往前走。”
“就跟我还有别的选择似的。这虫子也太他妈多了。”
我们沿着这条狭窄的水道开了很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们对我的信任也在一分分减弱。我想把我听来的关于塔姆河的一切都讲给他们听,但想了想,到那儿之前还是别把他们的胃口吊得太高为好。
“你确定汽油够用吗?”芬问。
就在这时,前面豁然开朗。
这湖大得出奇,至少有二十公里宽。乌黑发亮的湖水被鲜绿的山岭环绕。芬将油门杆推到“空转”挡,我们的船便在水面摇摆了一会儿。湖对面是一片很长的沙滩。距离岸边大约二十米的水中,还有一道长长的白色沙洲,与沙滩相呼应。正当我以为那真的是沙洲时,它却开始往上升,然后分散开来,变得越来越薄,直至消失在空中。
“鹭,”我说,“那都是白鹭。”
“噢,天哪,班克森,”内尔说,“这太壮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