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 1944年6月2日,星期五(第5/9页)
舒勒显然是小组里最爱思考的人,他又把手举了起来问:“要是他们对我们开火怎么办?”
“不能还击,如果他们死了就没用了!卧倒,继续用探照灯照他们。只有E和F组允许使用武器,他们的命令是射伤。我们要审问这些伞兵,而不是要杀了他们。”
屋子里的电话响了,汉斯过去拿起了听筒。“是找你的,”他对迪特尔说,“是隆美尔的总部打来的。”
时间选得真好,迪特尔想着,接过听筒。他先前给拉罗什-居雍的沃尔特・莫德尔打过电话,留下口信让莫德尔打回来。现在他说:“沃尔特,我的朋友,元帅怎么样?”
“很好,你有什么事?”莫德尔说,口气还是那么生硬。
“我认为陆军元帅很希望得知,我们今晚要展开一场小小的行动——在一批破坏者到达时逮捕他们。”迪特尔犹豫要不要在电话里说出细节,但这是一条德军军用线路,被抵抗组织窃听的危险很小。再说,赢得莫德尔对行动的支持非常重要。“我掌握的信息是,其中一人能够向我们提供大量信息,牵涉到不少相关抵抗组织。”
“好极了,”莫德尔说,“碰巧,我是在巴黎给你打电话。我从这儿开车到兰斯要多长时间,两个小时?”
“三小时。”
“那我会参加你的突击行动。”
迪特尔十分高兴。“我想,陆军元帅一定会满意的。我们十九点整在圣-塞西勒城堡见面。”他看了一眼韦伯,那家伙现在脸色发白。
“很好。”莫德尔挂了电话。迪特尔把听筒还给汉斯。“隆美尔元帅的私人助理莫德尔少校,今晚将和我们一道参加行动,”他耀武扬威地说,“这就又多了一个理由,需要我们确保各项工作无可挑剔,万无一失。”他笑着环顾四周,最后把目光停在韦伯那里,“我们这不是很幸运吗?”
29
“寒鸦”们坐在一辆小客车上一路向北进发,走了一整个上午。这是一次缓慢的旅程,穿过树叶茂密的林地和长满绿色麦苗的田野,曲曲弯弯地经过一个个沉睡的集镇,绕经伦敦向西而去。这里的乡村似乎已被战争遗忘,或许这里自从20世纪以来的确如此,弗立克真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当他们穿过古老的温彻斯特时,弗立克想起了另一座教堂城兰斯,想到街上那些身穿制服、高视阔步的纳粹和坐在黑色轿车里横冲直撞的盖世太保,她暗自祷告着,感谢英吉利海峡阻挡了他们。她坐在保罗旁边,看了一会儿窗外田野,没多久——由于整晚都没睡,他们一直在做爱——她就把头倚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下午两点他们到达贝德福德的桑迪村。客车沿着蜿蜒的乡间小路下来,上了一条尚未铺就的林间小径,然后就到了一幢叫做坦普斯福德公寓的大宅邸前。弗立克曾经来过这儿,这里是附近的坦普斯福德机场的集结点。安宁的心绪一下子消失了。尽管这地方充满18世纪的优雅,对她来说,却象征着飞入敌方领土前几小时那难以忍受的紧张状态。
他们没有赶上午饭时间,但餐厅为他们准备了茶水和三明治。弗立克喝着茶,但心急得无法吃下任何东西。不过其他人都狼吞虎咽吃完了。随后他们被带到了各自的房间。
过了一会儿,女人们在藏书室集合。这间屋子看上去更像是电影片场的藏衣室。屋里摆着一排排衣架,上面挂着各种服装,到处是帽子盒和鞋盒子,纸箱上标着法语写的“内裤”“袜子”和“手帕”,屋子中间还有一张支架桌和几台缝纫机。
替她们更衣的是吉耶曼夫人,她身材苗条,穿着罩衫裙和一件别致的短外衣,年纪五十上下。她的鼻梁上夹着一副眼镜,脖子上挂着一根皮尺,用一口标准的法语跟她们说话,还带着点儿巴黎腔:“正如你们所知,法国服装明显有别于英国服装,我不能说法国服装更时尚,但是你们知道,它们的确……更加时尚。”她做了一个法国式的耸肩动作,姑娘们都笑了。
这并不是什么时尚不时尚的问题,弗立克闷闷不乐地想:法国外套通常比英国的长十英寸,细节上也有许多差别,任何疏漏都会造成致命后果,让特工露馅。因此,这里的所有服装都是从法国购买,或者用新的英国服装跟难民换来的,也有的是依照法国原样制作,然后做旧,显得不那么新。
“现在是夏天,所以我们穿棉质衣服,轻便的毛外套或防雨外衣。”她朝坐在缝纫机前的两个年轻女人一摆手,“如果衣服不太合适,我的助手会帮助修改。”
弗立克说:“我们需要非常昂贵的那种衣服,但要用旧了的。要让我们看上去像有名望的妇女,以免引起盖世太保的怀疑。”当需要伪装成清洁工时,她们可以摘掉帽子、手套、皮带,立刻就能显得卑微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