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第19/25页)
一些历史悠久的城堡已经成了供游客参观的博物馆;还有一些则与农民们建的村舍无异;另有一类城堡介乎于这两者之间,所有者便是这片土地上最富有的家庭。科斯坦庄园——这座与村庄同名的城堡——就属于这一类。
在这座建筑面前,哈罗德感到有些自卑。他知道达克维茨的家里非常富有——提克的爸爸和叔父都是银行家——但他并没有想得这么具体。他实在不知道一会儿应该如何表现才算是得体。牧师家的生活与眼前的情境差别实在太大了。
马车停在了那座如同天主教教堂般恢弘的建筑门口。现在是周六傍晚。哈罗德拿着自己的小箱子走进了宅子的大门。大理石装饰的大厅里摆满了古董家私、装饰花瓶、小雕像,还有巨幅的油画。哈罗德一家一直严奉“第二诫”生活,“不可作什么形象,仿佛上天、下地,和地底下、水中的百物”,因此,牧师家中没有任何图片或画作(不过哈罗德知道母亲曾经在他和亚恩还是婴儿时偷拍了照片,他在母亲的抽屉里看到过)。达克维茨家里的华丽装饰让他感到略微有些不舒服。
提克把他带到了楼上的一间卧室里。“这是我的房间。”他说。这里没有大师的作品或是中国花瓶,是个典型的十八岁男孩的卧室:足球,一张玛琳・黛德丽的性感照片,还有一张宾尼法利纳设计的兰旗亚轿车的广告招贴。
哈罗德拿起了一个相框,这是提克和一个同龄女孩的合照。“你女朋友?”
“我的双胞胎妹妹,卡伦。”
“哦。”哈罗德好像记得提克有个双胞胎姐妹。照片里她要高过提克。那是一张黑白照片,但看得出,她的肤色和发色要更浅些。“显然你们不是同卵双胞胎,她比你好看多了。”
“同卵双胞胎的性别是一样的,白痴。”
“她在哪儿上学?”
“丹麦皇家芭蕾舞团。”
“我不知道他们居然还有学校。”
“如果你想进舞团,就得上他们的学校。有些女孩从五岁就开始学了。他们也学普通的课程,同时还跳舞。”
“她喜欢吗?”
提克耸了耸肩:“她说那儿很苦。”他打开了门,带着哈罗德经过了浴室,来到了另一间小一些的卧房,“如果没问题,你今晚就住这里吧。”提克说,“我们可以共用一个浴室。”
“好。”哈罗德把箱子放在了床旁边。
“还有更大的房间,但离我很远。”
“还是这儿好些。”
“来和我妈妈打个招呼吧。”
哈罗德跟着提克走进了一层的走廊。提克敲了敲门,推开了一条缝朝里面说道:“妈妈,想见见两位绅士吗?”
一个声音回答说:“进来吧,约瑟夫。”
哈罗德随着提克一起走进达克维茨太太漂亮的卧室。房间里挂满镶了框的照片。提克的母亲和他看上去很像,两个人都是黑眼睛,只是她身材矮胖,提克却很瘦。她大约四十岁的年纪,不过头发已经花白了。
提克做了一下介绍,哈罗德弯了弯身子,和达克维茨太太握手行礼。达克维茨太太请他坐下,询问了一下学校里的事。她是个很可爱的女人,和她讲话很轻松。哈罗德对这个周末的担忧渐渐舒缓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说:“去准备一下,晚餐时间快到了。”两个男孩回到了提克的房间。哈罗德紧张地问:“你们吃晚餐不会要穿得很正规吧?”
“你的外套和领带就可以。”
哈罗德也只有这个可以穿了。学校的套装、裤子、大衣、帽子,再加上运动服,对于奥鲁夫森一家来说已经是一笔庞大的开销了,因为随着哈罗德逐渐长高,这些衣服每年都要更换。除了冬天的毛衣和夏天的短裤之外,他再没有其他的衣服了。“你穿什么?”他问提克。
“黑夹克和灰绒裤。”
哈罗德很高兴自己带了一件白衬衫。
“你想先洗个澡吗?”提克问。
“好啊。”饭前洗澡对哈罗德来说有点奇怪,不过他告诉自己这是学习富人生活的好机会。
他在浴缸里洗了头,在外面刮了胡子。“你在学校可不会一天刮两次胡子。”哈罗德说。
“妈妈很麻烦。而且我的胡子又很黑。她说我晚上要是不刮胡子,看上去就像是个矿工。”
哈罗德穿上了他的干净衬衫和校服西裤,然后回到房间里,对着梳妆台的镜子把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梳理整齐。他正在梳头的时候,一个女孩没敲门就走了进来。“嗨,”她说,“你一定就是哈罗德。”
这就是相片里的那个女孩,但那张黑白照片对她实在不够公平。她的肌肤洁白如雪,眼睛碧绿,一头铜红色的卷发柔顺而光亮。她身材高挑,穿了一件深绿色的裙装,走进来的时候仿佛是一个轻飘飘的幽灵。那女孩轻松地搬起了一张椅子,把它调转朝向哈罗德,然后坐了下来。她跷起腿,问道:“对吗?你是哈罗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