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第13/25页)
燕麦粥好了。他往里面加了些牛奶和糖,放在托盘上端进了卧室。
他帮助英格坐了起来。他先试了试燕麦粥的温度,确保粥不会太烫,便开始用勺子喂英格用餐。
一年前,也就是在限油令颁布之前,彼得和英格开车到海边去玩。一个开着新跑车的年轻人撞向了他们的车子。彼得双腿骨折,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然而英格却撞伤了头部,永远也不可能再恢复从前的样子。
那个名叫费恩・荣克的年轻司机是一位知名大学教授的儿子,当时他被甩了出去,掉到了一片灌木丛中,完全没有受伤。
他没有驾照——之前他出过一次事故,法院吊销了他的驾照——而且还喝醉了。但荣克家雇了一名顶级律师,成功地将案件推后了一年时间,所以直到现在,费恩还没有因为英格的伤而受到惩罚。英格和彼得所遭遇的灾难也证明了,在现代社会中,一些无耻的犯罪居然可以免受惩罚。无论你怎么看待纳粹,他们在对待犯人方面还是相当严苛的。
英格吃完早餐之后,彼得把她带到浴室,帮她洗了澡。她一直都是一个干净整洁的人。这是彼得爱她的原因之一。尤其是在性这方面,每次做爱之后,英格都会把自己清洗干净——彼得对这一点十分欣赏。不是所有女孩都会这样。他曾经和一个酒吧歌手上过床——他在一次搜查任务中认识了那个女人,后来和她有过一段露水姻缘——她不喜欢他在做爱后洗澡,觉得那样太不浪漫。
英格毫无反应。他也已经习惯了这个过程,即使触摸到她最私密的部位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了。洗完之后,他用一块大毛巾擦干了她柔软的皮肤。最艰难的部分是帮她穿长袜。他要先把袜子卷起来,让英格把脚尖伸进去,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将袜子拉到大腿根部,用吊袜带夹住。刚开始的时候,他总是会把袜子刮破,但他是个很有毅力的人,只要想做成一件事,就会有十足的耐心把它做好,现在他已经是专家了。
他帮她穿上了一件明黄色的棉布裙装,然后又为她戴上了她的金表和手镯。英格已经不会看时间了,但彼得始终觉得,看到珠宝在腕上闪闪发亮,她会露出微笑。
他让她坐在镜子前,开始帮她梳头。她是个漂亮的金发女孩,在车祸之前,她总是笑靥迎人,还会俏皮地眨动自己长长的睫毛。而现在,她的脸上一片空洞。
圣灵降临节回桑德岛的时候,彼得的父亲想劝他把英格送到私人看护机构去。彼得付不起那儿的费用,但阿克塞尔愿意帮他偿付。他说他希望彼得能获得自由,但事实是他太希望有一个孙子可以继承他的姓氏了。不过无论如何,彼得还是认为自己有义务照顾自己的太太。对他来说,男人首先就是要履行自己的责任。如果逃避了这个责任,他恐怕无法尊重自己。
他把英格带到客厅,让她坐在床旁。他把收音机转到音乐台,并调低了声音,然后又回到了浴室。
镜子中映出了他端正而俊朗的面孔。英格总说他长得像电影明星。事故发生后,他的胡子变白了,棕色眼睛的周围也爬上了一条条代表疲惫的细纹,但他脸上的自信并没有丝毫退减,坚毅的嘴角显露出他强硬的性格。
刮完胡子,打好领带,他又把那把瓦尔特7.65毫米手枪放进了肩部的枪套里——瓦尔特7.65是一种专门为警务人员设计的小型手枪,规格较小,易于隐藏。他站在厨房吃了三片干面包,把所剩无几的奶酪留给了英格。
护士应该八点钟就到。
八点到八点零五分之间,彼得的情绪发生了变化。他开始在房间的走廊里来回踱步。他点了一根烟,又马上把它掐灭。甚至是每过上几秒钟,他就要看一次表。
八点零五到八点十分,彼得愤怒了。这一切难道还不够吗?他又要照顾妻子,还要完成自己极耗时又责任重大的工作。那个护士有什么权利让他失望?
她是个胖胖的十九岁女孩,穿了一身整洁的制服,头发被工工整整地压在了护士帽下面,圆圆的脸蛋上化了些淡妆。他的怒气吓到了她。“对不起。”她怯生生地说。
他侧身让她进来,恨不得揍她一顿。她显然也感觉到了,所以匆匆地走了进去。
他跟着她走进了客厅。“你倒有时间梳头化妆。”
“我道过歉了。”
“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工作有多重要吗?你有时间和男人打情骂俏,怎么没时间准时上班?”
她紧张地看了看他枪套里的枪,生怕他会突然朝自己开枪。“车来晚了。”她的声音在发抖。
“坐早一班车,你这头懒猪!”
“哦!”她好像马上就要哭了。
彼得走开了,心里真想在她的胖脸上扇一巴掌。可如果她一走了之,他的麻烦会更大。他穿上夹克走向大门口。“永远不要再迟到!”他喊了一句,然后便愤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