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7/8页)
“我和徐先生之间可能有些误会,也可能不是误会,所以问你一些事情,你要如实回答。”
田丹没反应,双手的手指在桌子底下绞得紧紧的。影佐敲了敲桌子,“不说话,这就是你和他最后一面了,当然说了也有可能是最后一面。”
田丹突然惊醒般点了点头,“……你问,我说。”
“怕死吗?”
田丹犹豫了一会儿,点头。
“你爱他?”
田丹这次毫不犹豫地点头。
“愿不愿意为他死?”
田丹眼泪啪啪从眼眶落出来,无助之极地看着影佐,又回头看着徐天。徐天也在注视着她,眼睛里是满满的疼惜怜爱,影佐在她耳边发问:“第一次认识他是什么时候?”
田丹竭力让自己稳住心神,“去年11月15号。”
“在哪里?”
“四川路。”
“他去干什么?”
田丹下意识地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
田丹突然想到了先前徐天同她交代过的,深深吸了一口气,“……知道。”
“他说了什么?”
“他只和我说了三句话。”
“第一句。”
“我掉了一张纸条,他问我是不是找纸条。”
“第二句。”
“他说来天兴书院听评弹。”
“……第三句。”
“他叫我自己小心一点。”
“你和他说什么?”
“我告诉他我家在哪里,请他去看看我爸爸,叫爸爸妈妈放心。”
田丹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一边说一边流着眼泪,借着擦眼泪的契机暗暗观察影佐的反应。影佐眯着眼睛看向田丹,“记得这么清楚?”
田丹擦干眼泪,依旧红着眼圈,“这一年经常会在心里想那一天。”
“你爱他?”
“那时候不知道,现在知道我是从那天起喜欢他的。”
“你掉的纸条上面写了什么?”
“王擎汉,一个人的名字。”
影佐瞳孔微缩,“王擎汉!……你认识他?”
“我的未婚夫刘唐是王擎汉的学生,那天我想找到他离开上海。”
影佐笑起来,“……那你怎么没走?”
“刘唐把我扔下了。”
“所以现在徐天快成为你的未婚夫了。”
影佐笑得更加夸张。
“你到底要把他怎样!”
“徐天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下班他就在家烧菜了。”
“烧菜?”
“平时晚饭都是他做。”
“……最后一个问题,昨天晚上你在干什么?”
“……织围巾。”
影佐起身离开田丹这张桌子,田丹眼巴巴地看着那边,一会儿,长谷回到这张桌子,徐天眼看着田丹被长谷和便衣领出去,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想起身追上去,却被便衣死死按住。侍者小心将八宝糕托盘端上来,盘子里有一把切糕的刀,忐忑退下去。
徐天回头盯着影佐,“你带她去哪里?”
“就在门口。”
“我还可以见到她?”
“可以。”
“那我走了。”
徐天作势起身,影佐按住他的手臂,“坐下。这么容易就走吗?如果从前我们不是朋友,一年前你就已经死了,哪里还用这么啰唆。”
“……该解释该问的你都满意了。”
“其实只要你帮我来做事,帮大日本帝国做事,一切都顺理成章了,我们之间再没有猜疑隔阂。把你放到市井里,我难免心里不安,你也提心吊胆过不好日子。”
“如果可以,我还是去过提心吊胆的日子,日本国的事做不了。”
“那样我随时还会找你的。”
“……我有什么办法?过一天赚一天。”
徐天有些颓然。
“徐天,你在日本潦倒的时候,怎么说我也对你有恩。中国人怎么说的?一饭之恩终身报偿,如果十年前的事你假装忘了,那前几天来替朋友求情,也忘了?”
“没忘。”
“你说铁林如果平安无事,会给我一个交代。我替他求情了,金老板和料啸林都给我面子了,现在料啸林一死,只要我不找麻烦铁林彻底平安。”
“十年前一饭之恩,放我朋友一马,两件事我都记着。”
“好,不肯来帮我做事,那现在我要你的交代。”
“……田丹在外面?”
“在。”
“你保证她是平安无事的?”
徐天再三确认,盯着影佐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确定他不会再食言。影佐无所谓地说:“我没必要伤她,你才是有价值有威胁的人。”
徐天脱了大衣,摘下围巾,围巾在手腕处紧紧打了个结,大衣搭在右臂,然后抓过托盘里那把切糕刀,运气努劲,却又犹豫不决。
影佐十分惊讶,却又想看看他接下来的举动,“……要干什么?别忘了你晕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