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27(第3/7页)

史巴尔科调整好微型耳机,拿起西多的冷冻盒,走到飞机后方,套上降落伞背带。他边拉紧肚子上的带子,边看着彼得·西多的后脑勺。西多被上了手铐,坐在位子上,史巴尔科的一个手下拿着武器坐在他旁边。

“你知道要带他去哪里吧?”他轻声对驾驶说。

“是,长官。绝不会带到他格陵兰岛附近。”

史巴尔科走向后舱门,对手下比了个手势,手下便站起来走到他身边。

“燃料没问题吧?”

“是,长官。”驾驶回答,“我都计算过了。”

史巴尔科从舱门上的小窗看出去。飞机的高度已经降低,蓝黑色的北大西洋就在下方。

“再三十秒,长官,”驾驶说,“外面风势强劲,从北北东方向吹来,风速十六节。”

“收到。”史巴尔科感觉飞机正在减速。他在衣服里面套了件七毫米厚的干式潜水衣。一般潜水时穿的防寒衣,是靠身体跟合成橡胶材质衣物间的水分来保持温度,但这种干式潜水衣却是在手腕跟足部密贴着身体,防止水分进入。在潜水衣里,他又穿了件保温衣抵抗寒冷。不过除非他能够完美降落,否则就算有衣物保护,冰冷的海水还是有可能使他瘫痪,造成生命危险。绝对不能出错。他将冷冻盒用锁链固定在左手腕,然后双手戴上手套。

“再十五秒,”驾驶员说,“风力持续不变。”

很好,不会有突然的狂风,史巴尔科想。他点了点头,手下便拉下控制杆,打开舱门。强劲的风吹进机舱内部,发出呼啸声。他的下方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万三千英尺的高度和北大西洋;要是他以自由落体的速度下坠,在撞击瞬间,海面会变得跟混凝土一样坚硬。

“到了!”驾驶员说。

史巴尔科纵身向外跳。他的耳朵听见呼啸声,强风狂吹着他的脸。他弯曲身体。不到十一秒,他就以每小时一百一十英里的终端速度向下掉。他不感觉自己正在下坠,而且觉得空气中有种无形的力量正轻轻抵着他。

他往下看见渔船,利用空气压力让身体平移,抵消速度十六节的北北东风。他调整身体姿势,看了看手腕上的高度计,到了两千五百英尺时,便拉下开伞索,接着就感觉一阵力量轻微拉扯肩膀,降落伞就在他上方打开。突然间,承受空气阻力的,从他身体的十平方英尺面积,变成了两百五十平方英尺,以每秒十六英尺的速度缓缓下降。

他的上方是圆顶般的天空,下方则是广大无边、波浪不断起伏的北大西洋,被傍晚的日光晒成黄铜色。他看见渔船在海面上下摆动着,也看见远处雷克雅未克所在的半岛。猛烈的风力不断拉着他,有段时间,他得忙着重复调整降落伞的方向。他深呼吸,享受下降时的柔软感觉。

他仿佛悬浮静止着,在无尽的蓝色天空中,想起这项精心设计的计划,想起这几年来的辛苦工作,靠着谋略与操弄,达到现在人生的顶峰。他想起在美国、在热带的迈阿密那段日子,他为了重建毁容的脸,经历过多少痛苦的手术。他很喜欢自己对安娜卡说的关于他弟弟的故事,这些全是他编的,不然怎么解释他出现在她母亲疗养院的事?他不可能告诉她,他跟她母亲当时正打得火热。要跟她母亲在一起很简单,只要买通医生护士,给他们点私人时间就行了。人性是多么腐败与堕落啊,他想。但他绝大部分的成功,都是利用这点得来的。

莎莎是个多棒的女人!他从没见过像她这样的人。他以为安娜卡也跟她母亲很像;当然,那时候的他比现在年轻许多,有这么愚蠢的想法也是情有可原。

他很想知道,要是安娜卡知道他毁容的真相后会有什么反应。好几年前,他是混黑道的,在一个恶毒凶残的老大底下做事;有一次老大派他去杀世仇,却没告诉他对方可能设下陷阱。结果,他真的中了埋伏——毁了他半边脸。后来,他复仇了,但不是他告诉席娜的那种英雄式复仇。他用的方式很下流,不过是因为那时候他能力不足。现在的他,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到了五百多英尺的高度时,风向突然逆转,让他离渔船愈来愈远,而他正努力控制降落伞,以缩短偏移的距离,不过还是没办法改变方向。他看见下方渔船甲板的反光,知道船员正仔细观察他的下降。渔船开始往他的方向移动。

地平线愈来愈高,他改变视角看着近在咫尺的海面。强劲的风势突然消失,使他垂直下降,他及时调整降落伞,尽量减缓下降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