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杢 もくちゃん(第5/7页)
龟山伸出双手。
“像僵尸一样逼近,抱起我,靠着我的额头。”
“额头?”
“额头。”
龟山指着自己的额头。
“当时我约莫五岁。嗯,有些大人会这样做吧?看起来不是什么奇怪的动作,仿佛很疼爱小孩子。可是,我……放声大哭。”龟山说。
“太害怕?还是会痛?”
“不是啦,我并不怕。虽然蛮恶心的。那家伙不是浑身脏兮兮,又挺臭?”
确实,外表不太干净,实在不像天天洗澡的样子。
“那你为什么哭?嗯,虽然小孩子经常会毫无缘由地哭。”
“有理由啦。他像这样,把额头贴上来的瞬间,有东西灌进来。”
“有东西……灌进来?”
“超讨厌的。非常不舒服——不,也不是不舒服,更糟糕。很难用话语形容,感觉烂透了。我才五岁耶。”
“不,等一下,是什么灌进来?”
“大概是记忆。”龟山回答。
“记忆?什么跟什么?”
“记忆就是记忆啊,没别的说法。我没办法好好解释,所以从没告诉别人。后来他不止一次那样对我,真是讨厌到不行。每次我都大哭大叫着逃跑,拼命抵抗。不过对那种人,喏,大人不是都会顾虑很多吗?像我妈和奶奶,就会纠正我不可以那么排斥、不可以露出那么讨厌的样子。道理我懂,而且我也没那个意思,只是不想被灌进奇怪的东西。”
“你是指记忆?”
“对,记忆。在别人眼中,他又不是在做什么坏事,但我真是觉得糟透了。要是表现得太露骨,不晓得那种怪人会有什么反应,搞不好会发飙动粗。这么一想,我爸妈更不敢吭声。他们总劝我:‘哎,只是抱一下,贴额头而已,由他去吧。既然这样他就会满足,你忍一忍。’”
嗯,从旁人看来……完全是大人在逗弄孩童。
“那家伙只对我这么做,也只会说‘阿杢’两个字。爷爷还调侃,他特别中意我。”
明明我讨厌得要命,龟山抱住头。
“我好几次找姐姐诉苦,她们都不当一回事,说‘你是男生,有什么关系’。的确,换成是姐姐,爸妈不会保持沉默。可是……”
嗯,只是抱起小男孩,额头贴额头,没理由找警察吧。
“之后就持续到现在,我真是受够了。”
“不是快七年了?他还会……跑来贴你的额头吗?”
“就是会啊。”
那一声声的呼唤,是在发出要求?
“不过他似乎已抱不动我。况且,我一直躲着他,不会再让他得手。最后一次是小学五年级,我坐在家门口的石头上等阿桑。”
“啊,所以……”
原来不是在亲吻吗?被抓住头,额头贴在一起,从不同角度望去,就像在亲吻吧。
“那次是我太大意。”龟山说。
“不过,我发现一件事。”
“发现什么?”
“灌进来的是何种东西。之前我年纪小,不怎么明白,只觉得讨厌。可是到了小学五年级,便懂得不少了吧?那家伙是贴近额头,把他的记忆灌进我的脑袋。只能这么解释。”
“记忆?”
“就是记忆,绝不会错。在从没看过、听过的地方,出现几个陌生人,还做了完全没做过的事。”
“谁?”
“我啊。不,是我做了某些事的记忆。”
“你做了某些事的记忆?”
“只有记忆。可是,那是他的记忆,不可能是我的经历。强灌那么多次,变成像是我的记忆。明明是没做过的事,我却有记忆。”
“怎样的记忆?”
“杀人。”龟山回答。
杀人凶手。
所以龟山才会……
“那是我不知道的地方。完全陌生的场所,有几个穿着类似厨师服的男人,和打扮奇怪、像中国人的女子,然后大吼大叫。不晓得是不是在生气?”
“谁在大吼大叫?”
我,龟山指着自己。
“我在大吼大叫。明明是自己在叫喊,却不是自己的声音,而是大人的声音。我不晓得自己在讲什么,语速很快。抡拳揍人后,又拿菜刀刺人。”
血流个不停,龟山继续道:
“我杀掉三个人,两个不确定死了没。那里放着菜刀,大概是餐厅的厨房之类。但我没去过那种地方,根本辨别不出是哪里。何况,初中生怎么可能轻易杀死大人?不,当时我是小学生。或者说,第一次遭遇我才五岁。而且,画面的视点很高,是大人双眼的高度。我不可能拥有那样的记忆,也不是电视或电影情节。毕竟伤口历历在目,也罕有以凶手的视点拍摄犯案过程的电影吧?”
可能有,只是我没看过。即使看过,也想不起来。
“那段记忆非常清晰,五岁孩童不可能明白是怎么回事,所以当初我才会被吓哭。之后,那样的记忆强灌进我的脑袋好几次。那家伙一定是把不愿保留的讨厌记忆转移到别人身上,想图个轻松,绝对没错。那家伙……是杀人凶手。”龟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