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讯问(第11/13页)

“好了!”埃勒里恼怒地把医生推到一边;他仔细地观察着萨拉·福勒的反应。萨拉·福勒慢慢走到手术台前,慢条斯理地审视着那具僵硬的尸体。她的目光在整具尸体上巡视了一周后,最终到达了头部,并凯旋般地停了下来。

“有罪的灵魂,终将归于尘土,”她大叫道,“在平安时,毁灭者必降临此处!”她的声音忽然变成尖叫,“阿比盖尔,我事前警告过你!我警告过你啊!罪恶的代价是……”

埃勒里故意在旁边吟诵道:“须知我是主,将降罪于……”

福勒听到埃勒里的冷言冷语,突然愤怒地转过身来;她的眼睛仿佛能喷射出火焰。“愚昧者嘲讽罪恶!”她尖叫着。但是紧接着她的声音忽然降了下来。“我已经看到我要看的了。”她继续用平静的口吻说着,但是很显然,她刻意地压抑了自己狂乱的心情。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那些骂人的话,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挺起干瘪的胸膛说:“现在我可以离开了。”

“哦,还不行,你不能走,”老警官回答道,“请坐下,福勒小姐。您还得在这儿再待上一会儿。”福勒看起来似乎什么也没听到。她那沟壑清晰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种得意扬扬的表情。“哦,看在上帝的分上!”老警官吼道,“别再装腔作势了,快点恢复正常吧!这里——”他从房间的那一边大步走了过来,粗暴地拉住了福勒的手臂,用力摇晃着她,“可不是教堂——醒醒!”

但福勒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只是毫不反抗地任由老警官把她带到了椅子上,好像他和他的属下没有任何办法对她造成伤害。她也没有再看死去的女人一眼。埃勒里一直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接着他向实习医生打了个手势。

医生们像是突然舒了一口气一样,迅速将安放死者的手术台抬到手术准备室右边的电梯间门口。他们打开电梯门,一起消失在电梯中。埃勒里远远地看到另一侧的门通往东走廊。电梯门关上了,电梯一边缓缓下降到地下室的太平间去,一边发出轻微的机械摩擦声。

老警官对埃勒里耳语道:“唉,儿子,我们从她嘴里什么都得不到。她是个疯子。我在想,多问问其他人有关她的事,也许能收集到一些有用的线索。你怎么看?”

埃勒里瞥了一眼正笔直而僵硬地坐在椅子上的女人。“不管怎么说,”他严肃地说,“她可算得上是精神病学的教学样本啊。我倒是觉得我还可以再试一试,看看她的反应……福勒小姐!”

她神经质的入迷的眼睛茫然地转过来望着他。

“谁想谋杀道恩夫人?”

福勒身体颤抖了起来,她眼中的画面一下子消散了。“我——不——知——道。”

“你今天早上在什么地方?”

“开始是在家里。有人打来电话,说是发生了事故。他们说……上帝的报复啊!”她的脸色开始红如火焰,接着又很快恢复了平静,用讨好的口吻冷静地说,“赫尔达和我来到这儿。我们在等手术。”

“您一直跟道恩小姐待在一起吗?”

“是的。哦,不是。”

“到底是还是不是?”

“不是。我把赫尔达留在大厅对面的休息室了。我当时非常紧张,就漫无目的地四处走走。没人阻拦我。我就是四处走,一直走,然后——”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猾的神情,“然后我就回到了赫尔达那里。”

“在这个过程中,你没跟任何人说过话?”

她慢慢地抬起头来。“我想打听一些消息。我一直想找个医生问问。杰尼医生,唐宁医生,还有年轻的明钦医生。结果我只找到了唐宁医生,在他的办公室。他安慰了我一阵,之后我就离开了。”

埃勒里咕哝了一句:“我要核对一下!”接着,他开始在她面前踱来踱去。萨拉·福勒依然静静坐着,等待着。

待他再次发话的时候,声音里已经很明显带有威胁的味道。他绕着福勒走了一圈,质问道:“昨天晚上,杰尼医生打来电话留信息给道恩小姐,提醒她一定不要忘记注射胰岛素,您为什么不把这个信息转告给道恩小姐?”

“昨天我自己也病了,几乎一整天都躺在床上。我是接过杰尼的电话口信,但是赫尔达回家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

“那您为什么今天早晨也没有告诉她?”

“我忘记了。”

埃勒里俯下身去,凝视着她的眼睛。“您很清楚,您在记忆上的不幸遗漏,使您对道恩夫人的死要负道义上的责任。”

“为什么——什么?”

“您若把杰尼医生的电话口信传达给道恩小姐,她就会给道恩夫人注射胰岛素。那么道恩夫人今天早晨就不会摔倒,昏迷,所以她也就不会躺在手术台上任人宰割。您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