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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的都是些杂事。比如,早上七点半起,一个小时内,必须把玄关、柜台、诊疗室、手术室以及三楼病房的走廊打扫干净。事实上,还有五名年轻的护士,但偏偏就是要使唤我这个实习护士。

“在当实习护士期间,最辛苦的是处理住院病患的排泄物。由于这家医院须全天候照料病患,原则上没有看护工,所以实习护士得全部包办。想到这里,我只好在心里叨念着‘为了四十万、四十万’,强要自己忍耐。

“最近,我还要负责把三餐的饭菜送到十间病房。大部分的病房是四人房,但也有两人房和三人房,我被吩咐负责供送三十份的餐点。虽说只是把三名厨娘烹煮的饭菜从厨房端到病房,但这工作相当劳累,不输给在温泉旅馆帮团体住宿的房客送菜的女侍。更难应付的是,有些身体状况较好的患者,对医院的餐点总是颇有微词。比如说着‘每次都是这么难吃,医院光是靠病患的餐费就赚翻了’而露出不屑的表情或不加理睬。由于大都是女患者,所以出言更加尖酸。虽然院方以控制卡路里为由辩称,但煮得这么难吃,住院病患当然要发牢骚。医院在餐点方面特别粗简,难怪患者要怀疑院方居中揩油。

“不止患者抱怨医院提供的饭菜难吃,护士宿舍的‘饲料’也好不到哪里。这些都是厨娘烹煮的。她说,院长指示要节省经费,东西难吃只好将就点。

“原本,我以为护士们只要团结就可以跟院长谈判改善事宜,可是不到二十名的护士和助产士,彼此却严重对立嫉妒,犹如一盘散沙。比如有坏心眼的资深护士、被众人排挤的‘孤芳自赏者’、自认是小圈圈的大姐头的人、拍马逢迎者、挑拨离间的人、乐看彼此阵营反目而交谊决裂的好事者、反复无常的人、厚颜无耻的人,还有手脚不干净的扒手——女人们好斗的习性在这宿舍里展露无遗。

“而君临这些护士之上的是护士长中冈市子。就连小圈圈的大姐头也敌不过中冈护士长,有时候还得讨护士长的欢心。我想这大概就是资深前辈的威严吧。护士长说的就是圣旨。

“中冈市子每天从住家到医院上班。她大约四十岁,还没结婚。听说她十八岁那年,高中毕业就来到楢林医院当实习护士,至今还是单身一人。二十年来,她把青春献给楢林医院,今后仍将奉献下去。

“中冈市子长得很高,很干瘦。她的眼睛细长,但眼角有点往上吊,下巴瘦削,轮廓很深,想必年轻的时候是个美女,但现在脸庞多了些阴影⋯⋯”

元子读着和江的来信,在心中自言自语着,那张脸我当然认得。她果真是来东林银行千叶分行柜台存款的那个女人,那个用假名蒲原英一来存款的女人,而蒲原英一就是楢林谦治。代替楢林前来存款的女人是中冈市子,这是她的本名。存款部的职员说,来存款的女人自称是“楢林的义妹”,至于他们有什么关系却不得而知。

中冈市子长得高个干瘦,但动作非常利落敏捷,说话的方式很稳重,不跟职员聊谈闲扯。她总是来去匆匆,一走进银行便快步地来到柜台,办完事情以后,又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去。

原来中冈市子不是楢林谦治的义妹,竟然是楢林妇产科的护士长!她为什么在银行的时候要自称是楢林的义妹呢?办理人头账户存款时,代办者即使不是本人的亲属,银行方面也会受理啊⋯⋯

“我这样写得不得要领,您不介意吧?”

答应当实习护士后每月有四十万日元可拿的女人,如此在信中向元子请示。元子在心中说着,你做得很好,和江。

“院长的体格矮胖,有着五十岁男人常见的从容神态。他的肚子微凸,走路的时候总是挺着胸脯,步态缓慢。他的头发已经半白,但梳理得一丝不乱,银光熠熠,脸色红润微微泛着油光。他的个性开朗,说句玩笑话便逗得护士们哈哈大笑。

“即使对医院提供给患者的餐点有诸多抱怨,那些需进行困难手术的妇科病患或分娩前后的产妇,对院长十分信任。由于院长的医术非常高明,因此医院的生意兴隆,中午前就挤满外来的患者,他们都是为申请住院,大清早就来等候挂号的。

“院长每次在走廊看到我的时候,都笑脸满面地对我说我很适合做护士,刚开始难免有点辛苦,等慢慢适应之后就会轻松些,叫我多加油。就连在半个月后打算落跑的我,也对院长的印象不差。

“中冈护士长倒不把我当一回事。她从来不跟我说话,总是通过比我年轻的护士交代我做各种杂事。就像前面所写的那样,这种傲慢的态度和坏心眼最令人气愤。

“院长每天早上都会到病房巡诊,由护士长和两三名资深的护士随行。以前,下午四点的巡诊也是院长亲自领军,但现在只剩年轻医生巡诊。毋庸置疑,护士长才不可能随行。因为在这医院里,护士长比受雇的年轻医生来得有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