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之灯(第20/30页)

然后世界变黑了。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雪变成灰色,更灰了,然后深灰色,最后一瞬间变成一片漆黑,就好像被地下冒出的墨水染黑了一样。令人惊讶的他感到冰冷的雪堆拂到他的脸颊上。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平躺在雪地里,索恩穿着厚重的大衣蹲在他身边,鼻子由发青的脸庞突出就像是寒冬里的枝丫。

“奎因!”索恩摇晃着他叫着,“你没事吧?”

埃勒里坐起来,舔舔嘴唇。“像你想的一样好,”他呻吟着,“什么打了我?感觉上像是上帝发起怒来的雷击一样。”他抚摸着自己脑袋后面,挣扎着站起来,“好啦,索恩,我们似乎已经到了有魔咒的土地边缘了。”

“你不是神经错乱了吧?”索恩焦急地问道。

埃勒里看看四周那些痕迹应该在的地方,但除了索恩站立的前面延伸出来的两条线之外,什么都没有,很显然他已经无意识地在雪地里躺了很长的时间。

“比这更远的,”他一脸苦相地说,“我们不能去。不要插手。不要嗅闻。管你自己的事就好。在这条看不见的疆域线后面就是冥府就是地狱。来者啊!快将一切希望扬弃![注]……原谅我,索恩,是你救了我吗?”

索恩猛地把目光转向那片宁静的树林,在其中搜寻着。“我不知道。我想不是。至少我发现你一个人躺在这里,我吓了一跳——以为你死了。”

“或许,”埃勒里打了一个冷战说,“我可能真的会死呢。”

“当你离开屋子时爱丽丝到楼上去了,赖纳赫在说什么小睡一会儿之类的话,我就慢慢晃出屋子。我涉雪在路上走了一会儿,然后我想到你,于是我就走了过来,你的足迹几乎已经湮灭,但还足以引领我通过荒地来到树林边,然后我终于遇到了你。现在足迹已经都不见了。”

“我一点都不喜欢这样,”埃勒里说道,“但从另一个角度讲我又很喜欢。”

“什么意思?”

“我无法想象,”埃勒里说道,“一种神圣的力量会诉诸这种卑鄙的攻击。”

“是啊,现在已经开战了,”索恩低语,“不管是谁——不达目的不会终止。”

“一场仁慈的战争,不管怎么说,我领教了他的慈悲,他可以易如反掌地杀了我——”

他住口了。一声尖锐的爆炸声传进他的耳里,像是松枝在火里劈剥断裂,又像是冰冻的枝丫断成两截,却又比这大好几倍。回音传到这里,虽然变得微弱但绝错不了。

那是枪声。

“从屋里传来的!”埃勒里叫道,“快走呀!”

他们蹒跚地走过雪地时,索恩脸色苍白。“枪……我忘了。我把我的左轮手枪放在我卧室的枕头下。你认为——”

埃勒里在他自己的口袋里翻着。“我的还在这里……不,老天,我被耍了!”他冻僵的手摸索着弹匣,“子弹被拿出来了,而我没有多余的子弹。”他默然,嘴角愈发刚毅。

他们看到女士们和赖纳赫四处奔逃,活像受惊的动物,搜寻着他们所不知道的东西。

“你们也听到了?”他们冲进屋子时胖子叫道,他似乎异常激动,“有人开了枪!”

“哪里?”埃勒里问着,眼睛环顾四周,“凯斯吗?”

“不知道他在哪里。米莉说好像是从屋后传来的,我在打瞌睡分不清楚。左轮手枪!至少他已经公然走出来了。”

“谁呀?”埃勒里问道。

胖子耸耸肩。埃勒里穿过厨房打开后门。外面的雪很平滑,没有被践踏过。当他回到起居室时爱丽丝正在调整围巾,手指还在发抖。

“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还打算在这鬼地方待多久,”她以激动的语气说着,“不过我真的已经受够了,谢谢你。索恩先生,我坚持你立刻带我离开这里。立刻!我一秒都不要多停留。”

“哎,哎,梅休小姐,”索恩懊恼地说着,拉起她的手,“这是最好不过了。可是你看不出来——”

埃勒里三步并作一步地上楼去,没听到下面有任何动静。他到了索恩的房间,踢开房门,嗅一嗅。然后,带着坚定的微笑,他来到杂乱的床边拉开枕头。一把长管、老式的左轮手枪躺在那里。他检查弹匣,是空的,跟着他把枪口凑近鼻子。

“怎么样?”索恩在门口说,英国女孩紧紧地跟着他。

“呃,”埃勒里说着,把枪丢在一边,“我们现在所面对的是事实,不是幻想。这是战争,索恩,正如你所说的。枪声是由你的左轮手枪发出。枪管还是温的,枪口还在冒烟,如果你用力嗅一下冷冷的空气,你还可以闻到火药燃烧的味道,而且子弹都被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