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南瓜王国(第22/31页)

接着,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另有人在角落唱道:

“麻雀说,是我……”

于是,众人又放声齐唱一模一样的歌词,声音洪亮,具有地动山摇一般的压迫感。

“麻雀说,是我!”

紧跟着,又有人在领唱:“用我的弓和箭,我杀死了知更鸟。”

于是,又是一通音量惊人的大合唱:“用我的弓和箭,我杀死了知更鸟!”

立刻,拉弓搭箭的麻雀从人群中慢慢地走了出来。

“够了!”

巴纳德惊恐万状地大叫一声,拨开人群冲进广场。

可是为时已晚,箭已经射出。麻雀放出的箭划过空中,准确地射穿了绑在十字架上的葆拉的心脏。

十字架上的葆拉痛苦得将身体向后仰去,弯成了一张弓。她脖子上的项链闪闪发亮。

“葆拉!”

巴纳德声嘶力竭地呼喊。这么一喊,他的眼睛睁开了。

7

被子里只有巴纳德一个人。天似乎已经放亮,从室外透进一些微弱的光。

巴纳德的体内依然清晰地残留着昨夜和葆拉耳鬓厮磨时的触感,还能感觉到她大腿皮肤上的细微汗液,温润而发黏。

巴纳德掀开毯子,坐了起来。梦境的困扰尚未平复,搅得他心神不宁。

他想先去趟卫生间。不远处的木匣盖子内,时钟正指向六点五十分。

他解完手回来,开始挂念起葆拉来。房子里静悄悄的。莫非她还在隔壁房里睡觉?

通向隔壁房间的拉门从昨天起就没有被打开过。可他又想,既然和她已经不是外人了,打开这扇拉门就不该算是非礼了吧。

他站在拉门前,轻轻地敲了敲。可是拉门上糊着厚实的纸板,敲不出太大的声音。

“葆拉……”

他喊了一声。

“我可以把门打开吗?”

他问。可听不到任何动静。

“我开门了啊。”

他又喊了一声。

还是不见有任何反应,于是,他轻手轻脚地将门横着扒拉了一下,再一点点地推开。

只见房间的地板上铺着被褥,上面是套着白色枕套的枕头,旁边放着卷成个鼓包的毯子。可是铺上并没有葆拉的影子。

“葆拉……”

他又叫了一次她的名字。没有回应。他看到房间里黑乎乎的,便跨进屋里,拉动悬吊在天花板上的吊灯的灯绳,将灯点亮。

房间里冷冷清清的,哪儿也寻不见她,没有一点动静,也不像有人的样子。他想会不会是在厨房里,便决定到水槽那边碰碰运气,可终归还是没有发现她的影子。房子其实并不大,根本没有其他可供藏身的地方。

他在地铺旁边蹲下来,用手摸了摸褥单,发觉那上面没有一点热乎气儿。这表明,她离开床铺后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

突然,有个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只见褥单上放着一小块亮灿灿的金属片。他小心翼翼将它捏在手里,放在掌心里端详。这东西像是个小小的机械部件,大概是用来插进什么地方转动的,为了防止打滑,它的顶部刻了一圈锯齿状的条纹。

一瞬间,他感到了轻微的头痛。他觉得这东西的形状模模糊糊有些眼熟。一阵难以言表的不适感向他袭来,使他特别想回到床上去。于是,巴纳德站起身,关上灯,一步一挪地回到自己的床铺上。为了不刺激到大脑,他先蹲了下来,然后再慢慢地躺下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就这么躺着,大脑不停地转动。如今两个人的关系已经超越了一般的亲密程度,她也许不再把自己当作外人,恢复到了从前的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习惯。大概她是外出买东西去了吧。这会儿正是大清早,她许是想起做早饭的原料还缺点什么,便去附近的食品店采购了,看到自己还睡着,也就没有打招呼。巴纳德作出这样的判断后,便决定躺在床上等待。

三十分钟,一个小时,时间一点点地过去。情况没有丝毫的变化。房门紧闭,似乎永远不会有人把它打开。门外的巷子里开始人来人往。一般到了八九点钟,地下城的居民们就要出门活动了。

冷不防,响起了一阵乐器声。先是鼓和钢琴奏出的音符,随后,音符变成了爵士乐曲,曲风颇有艾灵顿公爵[10]的乐队的神韵。

巴纳德睁开双眼,心里想着:出了什么情况吗?他坐起身,东张西望了一番。巴纳德睡的房间里亮着一盏床头灯,使得屋里还算亮堂一些。声音的源头并不是门外的巷子里,不像是从那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这声音要离着近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