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巨大与虚无的年代(第9/37页)

那之后。百夜每次都在武快把她遗忘了的时候突然现身,一脸邪笑地跟在他后头,刚开始武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没想到却渐渐被这女孩的晦暗气息吸引,那是大刺刺的毛毬身上所没有的,一种阴湿的女人味。

有天晚上,武和默不吭声的百夜亲昵地勾着手走在路上,不巧竟和打从「赤白椿姬」出来的毛毬碰个正着。武吓得跳了起来,不过毛毬竟若无其事般场起手朝他打了声招呼:「嗨!武。」然后什么都没说就走开了。武一来不知道百夜是毛毬的妹妹,也不知道毛毬看不见百夜。他大吃一惊的同时,心里不免有点受伤。

毛毬中学毕业后,武升上了高三,心里正盘算着要退出不良少年的行列。那个小圈圈里的少年少女一向早熟,大部分人过了十八岁就会选择退出,踏进社会。如果过了这个年纪还自认年轻,死赖在队上不走,是会被瞧不起的。于是武也开始和毛毬保持距离,同时他对美丽事物的憧憬也随着年岁增长渐渐冲淡。

那时候毛毬的妹妹鞄即将升上中学,每天沉迷于电视上的歌唱节目,也开始注重起自身打扮。

电视上出现了一个个可爱的偶像歌手。他们穿着华服,情歌一首接着一首,鞄牢记每首歌配合的舞蹈,反复练习,还强拉着弟弟孤独当观众表演给他看。当「Sout Carvan」(注1)选秀比赛巡回到镇上时,她也顺利通过预赛审核,鞄瞒着家人拍了些照片,报名参加还秀比赛。尽管鞄的容貌不如姐姐毛毬出众,但她有一双迷人的大眼睛,也算是个可爱女孩母或许是因为年纪太小,鞄常常在书面审核阶段就被刷下来,不过她并不放弃,仍然继续报名。若有机会参加预赛,她便瞒着父母,拎着大包包偷溜出门,每每总是在预赛会场就被万叶派去的手下逮个正着。

「妈真是笨蛋!为什么要阻止我?」

鞄虽不至于像毛毬那般刚烈,脾气也不小,每次被拖回家前都在会场入口挥舞着大包包,抵抗上好一阵子。万叶冷静地和她讲道理。

注1/日本知名综艺经纪公司「Hopripro」举行的选秀比赛。

「你只是小学生,等你再大一点。可以自己负责了,到时候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懂吗?」

鞄眼中含泪怒视着母亲,对这时期的她而言,外貌就是她生活的重心,她常在心里埋怨母亲没把她生得像姐姐那么漂亮,害她不能一圆星梦。

比起姐姐毛毬。鞄更亲近个性温和的蝶子,她总爱称赞蝶子漂亮,对毛毬则是常常没大没小地批评:「女暴君!熊五郎!」每次都惹来毛毬高喊「你说什么!」继之饱以老拳。

长男泪今年即将升上高三,成为准考生。泪连平日在家时都戴着学生帽,制服立领紧扣着,手拿教科书,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毛毬常常看着优秀的兄长出神,但却也忘不了他在外头和朋友谈天说笑时,脱掉外衣、头发凌乱的自在轻桦模样,毛毬百思不解,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哥哥呢?每次和妹妹四目相交时。泪总是温柔地对她微笑,表情却又总是格外地悲戚而惨白。

当小太保小太妹们在校园里掀起一阵暴力旋风时,一般的学生则置身于名为「升学考试」的残酷战争中;而那些在战后一肩扛起经济复兴大任的劳工们,也渐渐在生活感到一种空虚感,他们贷款在郊区买下独栋住宅,渴望安定和永恒不变的价值,并期许自己的儿女能在学历社会中出人头地。

在红绿村的升学战役里,补习班是主要战场;中学生在二、三年级的这段期间纷纷到补习班报到,大人则告诫孩子们说:隔壁座位的不是朋友而是敌人,孩子们成日背书、考度、考完则依成绩高下分班,他们的价值是由考试分数来决定。车站前的综合大楼里开了好几家补习班,每到黄昏孩子们就像士兵一样,整齐地遇进大楼里。

某天毛毬又和伙伴们骑着车在路上闲晃,途中他们半开玩笑地攀挂在补习班窗外,偷看里头的上课情形,没想到竟然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那是幸运女神蝶子,她的脸上不施脂粉,总是吹整仔细的鲍伯头上带着发箍。正专注地抄着笔记。

毛毬吓得松开了手,跌到地上,引来伙伴一障惊呼。蝶子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歪着头咯咯笑了起来。

「毛毬,我们都十五岁了,时间过得好快呀。」回家的路上。升学战士蝶子坐在毛毬的摩托事后座低声这么说。

「『才』十五岁。」

听到毛毬这么回嘴。蝶子生气地大喊:「是『已经』十五岁了!」

「……是吗?」

「我决定只混到中学,接下来我想要过好日子,想试试自己的能耐,看看能走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