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敌(第7/9页)

这时,忽然一闪,一本书飞射进他的眼帘。那本书和过期杂志一起,并排摆在店头的书台上。刚刚进店的他,一直没有瞧见。

他突然现出不高兴的表情,把那本书拿起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原来那是他一年以前的作品;是他作为有信心的力作、以相当的好胜心发表、并得到相应评价的叫做《噩梦的代偿》的作品。

那本书和全是50元一本的旧杂志放在一起,承受着灰尘。

作为作者,在旧书店发现了自己写作的书,那种感慨心情是复杂的:到头来把我的书也转到旧书店里来了这种潜在的优越感,和作品受到不当的对待那种不快的坏心绪,微妙地混合在一起。

这时,他只把那不快的心情扩大了,强调了。就是在旧书店里卖,也应当放在店中适当的处所啊!而且全都是50元一册,又成何体统呢!

田能仓拿着书挨页紧翻。不料书的扉页上有他的签名,是赠给某个友人的,而且还写着对方的姓名哩。

“那个家伙竟把我赠送的书卖给旧书店了!”不悦的表情立刻变成愤然作色了。把作者签了名的赠书卖给旧书店是没有礼貌的;那不仅是对作者的轻侮,而且由于写上了受赠者的姓名,当然也丢了他本人的脸。

那个友人叫做村越和已,是大学时期的下班生,现任某报纸文化专栏的编辑。他们的友谊,怕不仅是出于同一大学的校友意识;而且村越对于田能仓的作品,经常发表一些善意的评论,所以从初期的作品开始都赠给了他。

对特意签名赠送的书,搞了失礼的事,也许对方认为是人家随使赠送的无所谓吧。但一本一本的签名,都倾注了自己的诚意,不料却完全遭到蹂躏。

田能仓向书店里间几次高声呼唤,好不容易才把店主唤出来,买了那本书。

他随后借用店里的电话,呼叫村越工作的报社,恰巧村越正在。田能仓要求紧急会晤,村越答应在报社里等候。

田能仓步行到报社去了。像有些孩子气似的,他不把赠给对方的其他书籍的去向查清楚,心是平静不下来的。这不是用电话可以办好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事呀?先辈!”村越对田能仓意外的访问,现出惊讶的脸色迎出来,在报社楼里的一个吃茶店中,村越好像正在工作,臂上挽着衬衫袖子。

田能仓无言地在他面前拿出来《噩梦的代偿》。

“啊,这是我怀着深厚兴趣拜读的大作呀,我们的文化专栏也采用了哩!先辈的作品如今也换了不同的风格了!”

田能仓一面想这话骗不了人,一面说:“你打开封面看看!”

村越出现莫明其妙的神色,照所说的翻开封面。

“咦!这是……”他在那里看见田能仓的签名和自己的姓名,不由现出来惊愕的表情。

“先辈,是在哪里发现了这本书的?”

“村越君,你不是也太无情了吗?把人家好意赠送的书拿到旧书店去贱卖了!”

“请等一下,先辈是在旧书店发现这本书的吗?”

“是呀!是从那都是50元一本的旧书堆中看到的啊!”田能仓在声调里,极力注进挖苦的情绪。

“还是那个家伙,无情的东西!”村越凝视着上空,说着奇妙的话。

“因为是赠书,你怎么处理自然可以悉听尊便,但对于署上名字的赠书,至少也不能卖到旧书店去呀!如果还卖掉了其他的书,希望赶快买回来,因为这对你我都是一种侮辱啊!”

“先辈,请不要过早结论。从先辈那里拜领的书,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珍藏着的。一次,偶然把这本书借给了一个友人。因为是作者签名赠送的,所以必须还回来,我这样认真地嘱咐了好几遍,才借出去。”

“那为什么流到旧书店去了?”

“其实,借这本书的是大学的一个同学,叫岩城利男,他在学生时代就有流氓习气。但因他话题丰富,是毕业以后才有交往的。那个家伙在我处看到这本书,说非要借给他不可,就拿走了。”

岩城利男?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的名字,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喝了一口村越端来的咖啡,话题又往下进行了。

“因为他是散漫放荡的人,借书的时候我就有厌恶的预感。果如所料,长时期不还回书来。这期间,岩城这家伙却被人杀掉了。”

“被杀了?”

那么说,他的名字残留在浅淡的记忆中,也许是在报纸的通讯中读到的吧。由于职业性格的关系,他对杀人事件的报道,已经养成细心阅读的习惯了。

“头部被钝器击打致死,这是一年以前的事了。因为始终没有发现凶手,案件已经进入迷宫。”

“……”

“人已死去,是无法补救的,以后注意吧,可到底是从哪个书店发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