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 卯月 水镜之容(第6/7页)
“话虽这么说……”久美说得含糊不清,“老实说,我也开始觉得过意不去,正打算停止这种恶作剧。”
她说留恋世间、对人作祟,因而去不了该去的地方。
“既然这样,你就不要再在木屋作祟了。这对你自己也比较好。”
结果,久美翻着白眼望着阿信。
“我是无所谓啦。这样好了,只要在院子的角落弄个石灯笼。我马上停止作祟。”
“好啊,那很简单。”阿信答应了,“你不用拜托。我帮你做。这种劳力的事包在我身上。”
“那你顺便帮我埋个磨得光亮的镜子好不好?”久美举起模糊不清的镜子,怯懦地悦,“我只有这个镜子。”
这正是所谓的害人害己。
“没问题,我帮你埋。其实你长得比我好看。对着镜子笑一笑,心情就会好很多。”
虽然不知道鬼有没有心情好不好的问题,但阿信仍极力地劝她。再说,阿信总觉得,这个长相难看的久美很可怜。
“我帮你做。我答应你。你放心。”
久美笑了。但是她又说:“不过……”
“还有什么问题吗?”
久美嘟囔着:“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木屋的人都恢复正常了,你会怎样?”
久美如此一问,阿信才暗暗吃了—惊。
久美说得没错,阿信心想。是呀!要是繁太郎和公婆都恢复正常了,自己到底会怎样?
刚刚还认为能让恋爱有结果、打动男人的,并非只有美貌,现在那些想法却整个反扑而来。真的吗?阿信,你真的这么认为吗?那你又会怎样呢?
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你还能平心静气地这么认为吗?
(搞不好……)
他们会认为阿信是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媳妇,当场写下休书!
万一事情演变到这种地步,肯定没有人会出面阻止。门不当户不对是造成离婚的根源,但是那不是专指门第而已。阿信认为,那也包括引发不必要的嫉妒或争执等,也就是外貌不相配的这种事。
若作祟消失了,我便无法继续当木屋的媳妇。
也就是必须跟繁太郎以及可爱的小姑们分离,也将结束少奶奶的日子。不仅如此,他们大概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何会迎娶阿信这种女人当媳妇,最后大概会对阿信指指点点,边嘲笑边将她赶出木屋。
因为,我比久美更丑,丑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啊,到时侯自己一定会受不了。阿信很喜欢木屋的人。她喜欢繁太郎,也喜欢七兵卫和阿文、阿静、阿铃,以及阿吉。
她不想离开这个家。
“所以嘛,我才在你面前出现。”久美过意不去地喃喃自语。“对不起啊……要怎么做,都由你决定好了。”
久美留下这句话便消失了,阿信则打着哆嗦惊醒过来。
之后,阿信感到十分痛苦。
在她的日常生活之外沉积着令人心痛、难过的感情。作祟还是不作祟,只有阿信能决定。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每当阿信与繁太郎并肩走在八幡宫祭典市集,内心充满幸福时。就会不经意地想起脸上挂着泪痕、垂头丧气的阿静。那种歉意和利己的感情纠缠在一起,总令阿信感到走投无路。
阿信有时也会凝望着有如小鸟般只吃—点东西、成天悲伤地躲在卧室的阿铃而下定决心,认为不能再这么下去,即使会被赶出这个家,也一定要除去作祟。可是,往往不到半个时辰,阿信又会想到。一旦离了婚,阿爸就算做到弯腰驼背,大概还是得一直挑着担子叫卖蔬菜,而自己也会坐在堆积如山的订做或缝补衣物中,毫无乐趣地老去,一想到这里,阿信就动摇了。她会觉得,啊,只要我装聋作哑就没事了;只要告诉阿静和阿铃,对女人来说容貌根本不重要,让她们尽量快活过日子就好了。这样一来,她就又不想放弃目前的生活。
如此大概过了—年,阿信怀孕了。
木屋的人得知长孙即将出生的消息时,高兴得天花板几乎要塌了。所幸,阿信的身子在这方面也很健壮,孕吐不严重,顺利地怀胎十个月,分娩时间也不长,生下了皮肤白皙、在阿信眼里简直像是人偶般可爱的女儿。女儿取名为“道”。阿信簌簌地流下幸福的眼泪。
然而——
“看来,孩子似乎长得像我这边了。”听到繁太郎苦笑着如此喃喃自语时,阿信暗吃一惊。不仅繁太郎,木屋的人反应都差不多。因疼爱长孙,大家在人前不会那样说,但阿信听到公婆和阿静、阿铃在暗地里窃窃地说:“啊,要是像阿信就好了。”
“好可怜。长得跟我们一样。为什么不长得漂亮—点呢?”
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了,婴儿愈长愈大,喊她的名字“阿道”时,她也会笑了。不久,她开始会爬、站立,然后开始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