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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架事件那天,井口充是为了找桥田佑太郎的茬才来学校的,结果身负重伤。这下可好,真不得不长期休学了。

走在去“梓屋”的路上,野田健一向神原和彦讲述了这些经过。健一没有去过“梓屋”,不过在出门时多次经过那里,所以他知道具体地点,用不着打听。那是和天秤座大道或其他小型商业街都不沾边的一家孤零零的店。健一时常会担心,这家店撑得住吗?

“桥田会不会不在家?不过,现在担心这个也已经晚了。”健一突然想到,那家伙不会去了少教所吧?

“不用担心。北尾老师说他在家,正在帮母亲干活。”

健一暗暗吃惊:他问得可真周全。

“我听说桥田不仅和井口不合,还主动和大出拉开距离。”神原和彦说。

“这样的传闻确实有。”

“所以野田你真的对他们不怎么关心啊。桥田一个人来上学,你也没觉得有什么含义,对吧?”

他的口气既非责备也非失望,似乎只是在确认事实。于是健一承认:“我不善于跟那些家伙打交道。我根本没法理解他们。”

“我明白。”

“真的吗?”健一禁不住看了看神原的脸,“东都大学附中没有这种人吧?你们个个都是优等生,不会有人因为学习好而遭人嫉恨吧。我要是能上大学附中或英明这样的私立名校,说不定能更加自由自在了。”

“也不是一个也没有。”神原微笑道,“就算有,也不会表现得太明显,因为让学校知道的话,就会立刻被勒令退学。”

能进入这些名校的学生如果放到一般的学校里,肯定个个都能进前十名。但即使全是优等生,聚在一起后还是能分得出优劣,也会出现无论如何用功,成绩也上不去,并因此而自暴自弃的学生。

“也会有欺凌事件。”

“有吗?”

“有啊。不过都是玩阴的,比如根据父母的经济实力和社会地位编排上下关系。像我这样的,自然会被排在最底层。”神原和彦笑道,“因为我的父母都是工匠。”

神原的父母——养父母到底是做什么的,他一次都没提到过。健一犹豫片刻,问道:“你的父母都是干什么的呢?”

“和裁。”神原和彦立刻爽快地回答道。健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和裁?

“就是缝制和服的裁缝。”

“啊,是这样啊。”健一一下子想不出什么奉承的话来,只能干着急,“那、那不是传统工艺吗?”

“哪有这么高级,不过是给百货公司做点手工活而已。”

“这么说,你父母都是在家里干活的?”

“基本上是吧。一年中会有几次跟着师傅到京都去帮忙,都是在赶制能乐戏服的时候。”

这不就是传统工艺吗?真了不起。我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朋友呢。野田健一越发兴奋了。

“做这种工作最酷了。比银行、证券公司之类的更有意义。”

“干这个赚不到钱,真的指望不上啊。”

可即使如此,神原的养父母不是供他上了名校吗?

“那是因为我有着不同寻常的过去。”神原和彦毫无顾忌地继续说,“虽说我已经改了姓名,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与那起事件的关联。可父母还是会担心,万一有人注意到,传出什么风声,我就会成为欺凌事件的受害者。”

据说大学附中或私立中学更擅长应对这类事件。

“在家里也会讨论这些事吗?”

“是啊。”神原继续毫不在意地说,“毕竟我自己就记得清清楚楚,就不需要对我隐瞒。”

让养子和过去一刀两断,这说起来简单,要做得彻底着实不容易。但神原的养父母依然在努力着。

健一心里很不是滋味,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对方已经坦诚相告,自己却仍然隐藏着心中的秘密,这也太卑鄙了。一吐为快的冲动在他心中油然而生:其实,我曾想过要杀死我的父母。事到如今,他已经搞不清楚自己当初是怎么想的了……

等等。神原和彦谈及的过去,是他七岁时父母之间爆发的事件。而健一的秘密,是最近自己差一点主动闯下的大祸。这根本没有可比性,更不能轻描淡写地来一句:我们都走出了黑暗过去的阴影。

健一想说些别的话题让自己平静下来,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一个劲地流汗。

这时,神原停下脚步,说道:“是那家挂着招牌的店吗?”

前方三十米开外,一顶红色的遮雨棚上挂着一块招牌,上头用油漆写着“梓屋”二字,这条路有一点左拐的弧度,所以即使离得很远也能看到。

“招牌都褪色了。”

“是吧?所以我说,他们还真撑得住。”

神原和彦观察了一下沿街的建筑。这里和城东三中学区内的情况基本相同,是商业区和准工业区的混合地带,而住宅区位于离车站相当远的地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