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黄衣的国王(第17/23页)

斯蒂夫小声说了一句:“直觉。相信直觉,斯蒂夫。”

他几乎是小心翼翼地穿过落满尘土的宽阔街道,一只手伸进口袋,摸着手枪的冷硬金属。他从那辆小汽车的后面摸了上去,回头瞥了一眼街对面,然后从敞开的左侧前门车窗里望进去。

那姑娘坐在那里,仿佛还在开车,只是她的头似乎有点太偏向车厢一角了。那顶小红帽还戴在她头上,那件毛皮镶边的灰外套还裹在她身上。反射的月光照亮了她那张竭力大张的嘴巴。她的舌头伸了出来。她那双栗色的眼睛望着车顶。

斯蒂夫没有碰她。他不必碰她,也不必再凑近查看了。他知道她的脖子上必定有深深的瘀伤。

“对女人真狠啊,这些家伙。”他嘟囔道。

姑娘那只织锦的大黑包就放在她身边的座位上,像她的嘴一样大张着——就像玛里琳·德洛尔姆小姐的嘴,还有玛里琳·德洛尔姆小姐的那只紫色提包。

“没错——对女人真狠。”

他往后退开,站到车道入口边的一棵小棕榈树下。街道上空空荡荡的,被人遗弃了一般,就像关门歇业的剧院。他无声地穿过路面回到自己的车前,钻进车,驶离了这里。

就是这样了。一个姑娘,深夜独自回家,就在自家门外几户远的地方被人劫持后掐死了。非常简单。第一辆经过那片街区的巡逻警车——只要车里的小子们睡醒了一半——一看见那块“招租”的牌子,立马就会过去查看的。斯蒂夫猛踩油门,绝尘而去。

到了华盛顿街和菲格罗阿街路口,他走入一家通宵杂货店,进了屋后的一间电话亭,用力关上门。他投了五分钱,拨通了警察局总部的电话。

他让人接通了凶杀组,说:“拜托您拿支笔记下来,警官。布赖顿大道,3200街区,西街,一栋空房子的私家车道。记下了吗?”

“嗯。怎么啦?”

“那里有辆车,一个女人死在了里面,”说完,斯蒂夫便挂上了电话。

7

卡尔顿酒店的白班领班兼副经理基兰正在值夜班,因为夜班前台米勒休假一周。这会儿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生意清闲,基兰无聊极了。他老早就把能做的一切都做完了,因为他已经在酒店里干了20年了,这活儿太简单了。

夜班接待员做完了打扫工作,坐进了电梯室边上他自己的房间里。一部电梯亮着灯,开着门,一如既往。大堂已经收拾停当,灯光都已按规矩调暗。一切如常。

基兰是一个相当壮实的矮个子男人,一双清澈明亮的蛤蟆眼似乎可以在并不流露任何真实情感的情况下给人一种友好的眼神。他长着一头淡棕色的头发,只是头发少了点。他那双苍白的手交握在胸前,搁在大理石桌面上。他的身高正好能让他把体重压在桌子上,又不显得懒洋洋地趴在那里。此刻他正望着门厅对面的那面墙,可他并不真的在看那里。他已经快睡着了,哪怕他的眼睛依然大睁着。但如果夜班接待员这时躲在门后面划一根火柴,基兰马上就会发现,然后便会猛按电铃。

沿街入口处,那扇黄铜镶边的双开门被人推开了,斯蒂夫·格雷斯走了进来,身上一件翻起衣领的夏季外套,帽子压得低低的,嘴角的一支香烟冒着缕缕青烟。他看上去非常随意,非常警觉,非常放松。他溜达到前台边上,轻叩着台面。

“快醒醒!”他哼着鼻子说。

基兰的眼珠转了一英寸,开口说道:“所有外面的房间都带浴室。但绝对不允许在八楼开派对。嘿,斯蒂夫。这么说,你终于被开啦。因为做错了事。这就是生活。”

斯蒂夫说:“行啦,行啦。你这边有没有招一个新的夜班保安?”

“不需要了,斯蒂夫。要我说,从来就不需要。”

“只要像你这样的酒店老油条敢把小荡妇和莱奥帕尔迪这样的人放进同一个楼层,你就永远需要保安。”

基兰半闭上眼睛,然后突然又睁大了,就像刚才一样。他冷冷地说:“不是我,哥们儿。但谁都会犯错误。米勒是个好会计——但不是坐前台的料。”

斯蒂夫身子向后一靠,脸色变得异常沉静。那缕青烟几乎悬停在了烟头上。他的眼睛此刻就像黑玻璃一样。他微微一笑,笑得似乎不太坦诚。

“还有,为什么不把莱奥帕尔迪安排进18美元一晚的顶楼套房,非要把他放进4美元一晚的八楼房间呢?”

基兰还了他一个微笑。“不是我给莱奥帕尔迪安排房间的,老伙计。房间是预定的。我猜他就是要住八楼。有些家伙就是抠门。还有问题吗,格雷斯先生?”

“有。814房昨晚空着吗?”

“那个房间待清扫,所以是空着的。下水管出了点问题。接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