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十字(第13/16页)

吉冈屏气凝神地倾听着,然后一口严肃语气说道:

“我就说嘛,让你来当警察再合适不过了。可惜啊!”

“对了,你不是在南大冢吗?有新发现吗?把你那儿的情况告诉我。”

吉冈也跟我刚才似的变得有些犹豫,片刻后服输般地低吼道:

“真拿你没法儿了。不过,你得听我一句劝。”

“知道了。”

“被抢者今年二十八,不过这次倒没有丢钱。听说这位太太蛮厉害的,她竟然死命抓住抢走皮包的那只手,那男人的皮肤组织都留在她指甲缝里了。有目击者说,头盔下面是银色的长发。”

“那就是说,抢劫犯不但没有改变头发的颜色,而且还有一只手受伤了?”

“嗯。”

估计抢劫犯手里没多少钱了,用不了多久肯定还会行动的。吉冈说:“关于那只手镯我会作一下调查的。不过……”我吃了一惊,他突然变得异常柔和,“……阿诚,你可别由着性子来啊?”

我害羞了。

“晓得啦。你也要注意,要是压力过大,恐怕连脑袋上的最后几根头发都要掉了!”

我们笑着结束了通话。日本的所有警察加起来有二十二万人左右,要说意气相投的还是有的。

那天没再发生其他令人心慌的事件,那次抢劫案成了当天晚上晚间新闻的头号报道,也许是由于被抢者是一个怀孕八个月的孕妇,它的新闻价值在不知不觉中得到了很大提高。

我一边看店一边看电视。银幕里的女主持人面对镜头冷静的报道:

因为受惊过度,导致孕妇出现早产现象,由于送医院及时,使得母子二人并无生命危险。警方也随即赶到案发地点进行深入调查,目前已展开全力搜捕。

还好大人和孩子都平安无事。不知道歹徒在看到这则新闻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是摸着胸脯庆幸没因一点儿小钱而夺去一个生命松了口气呢?还是心如铁石,完全漠不关心?

我心不在焉地卖着水果。又想到了喜代治和老铁,他们看到这则新闻又会是什么心情呢?“自由”二字从年逾七十的老头嘴里说出来,究竟包含着什么意思?搞不懂!

第二天早上,阳光明媚。出了楼,来到店门前,又见干净一片,真是够义气。门边上有个牛皮纸信封。我拿起来拆开,在和纸信纸上,一行端正的钢笔字洋洋洒洒落在上面。

真岛诚先生,我们先去西巢鸭打探虚实。过会儿见。

看来喜代治和老铁六点就去了,不知是沉不住气,还是起得太早想给自己找点事干,竟然一大早就去盯梢。不过,从每次的案发时间来看,抢劫犯不是上班族,况且这种年轻小伙子通常都是一觉睡到自然醒,不到中午决不起,因为他们就是无穷无尽的睡觉精力。可二位老人……真是辛苦了。我还是去我的丰岛青果市场进货要紧。

回到家,一刻没停赶紧开店,待全部弄完后已是十一点三十分。扔下老妈一人留守店内,我则飞身上了车。半路买了三人份鲑鱼便当和三罐绿茶,不紧不慢到达西巢鸭时正好接近正午。

车子缓缓驶进四丁目的商店街,来到那栋木造公寓的巷子口,我猛然看到喜代治屁股下一张折叠椅,像晒太阳似的悠闲地坐在路边。这哪儿是在监视犯人啊,简直是住在附近的商家老爷爷,也不知他从哪儿弄来的椅子。我把车停靠一边,摇下车窗打招呼道:

“早上好,怎么样?”

“年纪轻轻的可不能太懒哦!暂时还没发现有可疑之人。”

喜代治慢悠悠地说。看上去他比我第一次见到时还要神采奕奕。我把鲑鱼便当和绿茶递给他。

“谢谢。多少钱?”

“不用,不算什么。”

喜代治坚决地说:

“这怎么行,你给我们帮忙本来就拿不到钱,中午饭怎么还能让你出钱买呢!”

他的嘴巴撇成了“乁”字形。我也只好道出了价钱:

“两百八。”

喜代治掏出钱包,数了一堆十元和百元的硬币给我。硬币上还残留着这位老人的体温,暖暖的。钱这东西,还真不是靠抢就能拥有的。

把车停进商店街前的停车位后,我拎着另一份盒饭和绿茶走到巷底交给老铁。他和喜代治一样坚持要给钱。在他们那个时代,人们从小就受到严格的教育,不能随便接受他人的东西。或许是跟我一样,穷人身上自带的一种自尊——不想欠人情债。

我回到车里,他俩则分别蹲守在巷子两端,继续监视,就这样过了两个小时,直到接近下午两点时,喜代治发出了暗号——右手高高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