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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益田望向山下,山下敏感地察觉,却无视于他。益田的嘴巴微妙地扭曲,眉尾也垂下了,然后他继续发问:“然后呢?到了早上,怎么样了吗?”

  

  “嗯……”

  

  感觉上女子正逐渐恢复平静。

  

  果真如此,虽然教人气结,但这都是益田的功劳。

  

  “早上……”

  

  益田问是几点左右,女子坦率地回答大约是六点。

  

  “不知不觉间,声音也停了,所以我……觉得好像做了一场梦。”

  

  “是……梦吗?”

  

  “不是的,”女子说,“不是梦,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我的确看到也听到了,但不可思议的是,事情一结束,我却也觉得好像是我搞错了一样——或者说我希望是我搞错了——是想要否定它的心情影响了记忆吗?”

  

  “这是常有的事。”益田应和着说。

  

  山下以前都没有发现,这名部下意外地善于应对。

  

  “总之,我稍微冷静了些,而且外头也变亮了,雪好像也停了,所以我打开拉窗窥看。一看见明亮的早晨景象,我真的觉得自己做了一整晚的傻事。”

  

  “原来如此,我能够了解。然后呢?”

  

  “我想要呼吸外头的空气,打开窗户出去,外面有一个平台,我走到那里。我的房间在角落,平台围绕到建筑物的旁边,走到那里,就可以看到这里的……旁边的那座庭院。我不经意地望向那座庭院,结果……”

  

  “结果?”

  

  益田侧着头问,可是山下不怎么想听。反正女人一定会说出山下无法理解的话来。

  

  “我望向这座庭院,结果……”

  

  “看到一个和尚飘浮在空中。”

  

  “啊……”山下吐出一个大到不能再大的叹息。

  

  此时纸门突然打开,瓶底脸探了进来。

  

  “那个,不好意思。人回来了。”

  

  “人?哪个人?哦,逃亡者是吧!”

  

  “不是,他自己乖乖回来了,并没有逃亡。”

  

  “啊,啰嗦啦!让开!”

  

  山下推开巡查,来到走廊。

  

  玄关站着两名男子。

  

  “为什么有两个!竟然给我跑了两个人吗!”

  

  这个时候,山下完全失去自制力了。

  

  *

  

  我大约是在十点四十分抵达仙石楼的吧。

  

  我整理好行装,正要离开富士见屋的时候,妻子她们回来了。我笨口拙舌地说明事情原委,结果出发时已经过了七点半。也因为出发得晚,结果路上还是花了三个小时。我觉得我已经相当努力地赶路了,却还是远不及飞毛腿的地步。

  

  一如往例,我无法对妻子她们简要地说明原由。

  

  可是两个人都已经习惯了,似乎也了解了我想说的话。

  

  妻子只说了一句:“不要涉入太深喔。”

  

  路程比想像中的艰辛许多。

  

  当然没有路灯,而且这是个不见月光的暗夜,要是没有鸟口的话,我一定已经遇难了。根本没工夫为京极堂担心。

  

  费尽千辛万苦,总算穿过漆黑夜晚的隧道之后……

  

  夜晚的黑暗中还有更加黝黑的夜晚团块。

  

  那就是仙石楼。

  

  夜晚团块的形状和大小都不明了,不仅如此,还喧嚣地蠕动着,仿佛它是个活物,一点都不像建筑物。建筑物不会蠕动。可能是因为鸟口所说的巨木生长在屋顶之上吧。建筑物与树木之间的境界暧昧不明。每当树木摇晃,看起来就像整幢建筑物都在蠕动。

  

  一位巡查戴着度数似乎很深的黑框圆眼镜,微屈着腰站在门口。巡查发现我们,把手放在眼镜框上,凝视了我们半晌,然后想起什么似的,摇摇晃晃地原地踏了几步,急急忙忙地跑进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