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3/6页)
我大无畏的态度产生了效果,他镇定了许多。我不敢说此刻我们就像两个法国贵族一样在静候死囚押送车,不过相似度倒是有几分。
“她什么时候说的?”
“不久前在凉台上。”
“她说到做到?”
“对。”
“她有没有……”
“眼中闪过一丝慧黠的光?没,没闪。”
“那,难道就没有办法阻止她?”
我猜他就会提起这茬,他这一提,倒叫我很难过。我预感,一段无果的争论在所难免。
“有,”我说,“倒是有。她说,只要我偷走老巴塞特的奶牛盅,她就摒弃这个邪恶计划。”
“你是指他昨天晚上给大伙展示的那个银制奶牛?”
“正是。”
“可为什么?”
我解释了事情原委。他机警地听着,面露喜色。
“我懂了,全明白了!不过她究竟什么意思我就猜不出了。她这种行为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目的。不过不理她。这就万事大吉了!”
我不忍戳破他洋溢的热情,但实在不得已。
“算不上,因为我断然不会从命。”
“什么?为什么?”
“因为我照做的话,罗德里克·斯波德说要把我揍成一摊果冻。”
“这跟斯波德有什么关系?”
“他好像很以奶牛盅为己任,无疑是出于对老巴塞特的尊重。”
“嗯,不过你又不怕斯波德。”
“我怎么不怕?”
“胡说!我清楚你的为人。”
“你不清楚。”
他在屋里来回踱步。
“可是伯弟,斯波德这种人没什么好怕的,不过就是一堆肌肉和蛮力。他脚下功夫肯定不行,一定追不上你。”
“我也不打算试验他的弹跳力。”
“况且你也不用非得待下去。一得手你就马上走人呗。晚饭后你给这个助理牧师传个字条,叫他午夜时分到指定地点等着,然后开始行动。我看哪,就这么安排。偷奶牛盅,嗯,不如定在十二点十五分到十二点三十分,要么就十二点四十分,以防意外。十二点四十五分,到达车库,开动引擎。十二点五十分,驰骋在宽阔的马路上,大功告成,易如反掌。我看不出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事在我看来是小菜一碟。”
“即使如此……”
“你也不肯?”
“没错。”
他走到壁炉台前,拿起一个牧羊女之类的小摆设把玩。“这还是伯弟·伍斯特吗?”他问。
“正是。”
“我上学时崇拜的那个伯弟·伍斯特,咱们大伙口中的‘超胆英雄伯弟’?”
“没错。”
“既然如此,我看也没话好说了。”
“没有。”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小本子从这个宾手里拿回来。”
“你有什么计划?”
他皱着眉头沉思。细胞小灰质似乎复活了。“有了。听着,这小本子对她很重要,是吧?”
“是啊。”
“因此她一定会随身携带,和我一样。”
“应该吧。”
“可能在袜子里。那就好。”
“什么意思,那就好?”
“你没懂我话里的意思?”
“没懂。”
“那,听着。你可以自自然然地跟她嬉戏疯闹,我的意思你明白的,这期间就很容易……呃,好比开玩笑地抱住她。”
我厉声喝止。界限就是界限,咱们伍斯特一目了然。“果丝,你是叫我去抓史呆的腿?”
“对。”
“哼,我可不去。”
“为什么?”
“我的理由不用展开来说,”我冷冷地答,“总之,这不在选项之列。”
他飞来一个眼神,双眼圆睁,满是责备的那种,想必垂死的水螈看他就是这种眼神,怪他忘了勤换水。他倒吸一口凉气。“你彻底变了,再不是我当年认识的同窗,”他说,“你完全不中用了,胆小如鼠、锐气全消、不思进取。我看都是酒精害的。”
他叹口气,摔下牧羊女,和我一起向门口走去。我打开门,他又飞来一个眼神。“你难不成打算这样下去吃饭?打白领结是哪一出?”
“吉夫斯的主意,为了给自己打气。”
“哼,你就等着丢人吧。老巴塞特吃饭就穿一件天鹅绒便服,前襟上还都是汤渍。还是换了好。”
他的话大有道理。太打眼是不好的。我冒着士气受挫的危险,开始脱燕尾服。这时,楼下客厅传来一阵歌声,一听就是年轻人在唱,还有钢琴伴奏。一切迹象都表明这是一首英国传统民歌。耳中只传来好一阵“哎呀哎哎呀”,诸如此类的。
这喧嚣声叫果丝眼镜后的双眼燃起了小火苗,好像他觉得这就是忍无可忍中的那一点。“史黛芬妮·宾!”他恨恨地说,“这时候还有心思唱!”
他鼻子里哼了一声就走了。我打黑领结的时候吉夫斯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