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5/9页)
“你真好,这么安慰我。”
“哪儿的话。你们两个像猪肉菜豆一样般配。人人都看得出,这就是,怎么说来着……天作之合。我打小儿就认识果丝,每次都想,果丝日后可得找一个你这样的伴侣。”
“真的?”
“绝对真。遇见你的时候我就想:‘就是她!她终于冒出来了!’婚礼定在什么时候?”
“二十三号。”
“我看还是提前点好。”
“你真这样想?”
“千真万确。早点结束,就不用总惦记了。像果丝这样的小伙子,还是早点嫁的好。这么好,这么优秀。我最敬佩的人就是他了。果丝这样的可不好找,最可靠不过啦。”
她握住我的手按了一按。很不好受,诚然,但是我得做到宠辱不惊。
“啊,伯弟!你永远是这样的慷慨大度!”
“不不,哪儿有。实话实说罢了。”
“我真高兴,这……这件事……并没有影响你对奥古斯都的友谊。”
“怎么会呢?”
“很多人都要怀恨在心的。”
“很多人是蠢货。”
“但你这么高尚,还替他说了这么多好话。”
“哦,可不。”
“好伯弟!”
我们畅快地分手,她跑去忙乎什么内务,我去客厅找两口茶喝。她正在节食,不用茶点。
我走到客厅门口,看到房门半掩,正要推门进去,就听到里面传出说话声,内容如下:
“那就行行好,别胡说了,斯波德!”
我知道这声音是谁,绝不会有错。从小时候起,果丝的音色就与众不同,别具特色,一半让人联想到煤气管漏气,一半又想到母羊在产羔季节呼唤小羊羔。
至于他说话的内容,也不可能有错。我听得一字一句真真切切,要说我吃惊不小,那就是轻描淡写了。此刻我认识到,看来玛德琳·巴塞特的胡诌还可能真有一点儿属实。我是说,此刻叫斯波德不要胡说的奥古斯都·粉克-诺透,很可能也曾叫人家去煮他的大头。
我跨过门槛,心里好不诧异。
茶壶后头藏着个模糊不清的女性身影,看起来很像是姻亲之类的,此外在座的只有沃特金·巴塞特爵士、罗德里克·斯波德和果丝。果丝正叉着双腿坐在壁炉毯上烤火,必须指出,这个位置本该是供一家之主的裤臀部专享的。我立刻明白了玛德琳的意思:果丝摆脱了不自信的一面。就算他在房间那头我也看得出,说到自信呢,怕是墨索里尼也该上上他的函授课。
他瞧见我进屋,便屈尊俯就地向我挥动那高贵的手爪,活脱脱是红光满面的地主老爷接见佃户。
“哦,伯弟,你来啦。”
“是啊。”
“快进来,进来吃块烤饼。”
“谢啦。”
“我叫你带的那本书呢?”
“很对不住,我给忘了。”
“哼,呆头呆脑的笨瓜里头自然数你最笨。别人聆听我们的问题,汝却不受约束。”
他做了个不耐烦的手势,算是打发了我,又伸手拿了一块罐头肉三明治。
事后想来,托特利庄园的接风宴无论如何也算不得最美好的回忆。对于抵达乡间别墅后的那一盏茶,我向来是情有独钟。我爱那柴火的噼啪作响,柔和的灯光,烤面包上的黄油香,那种无忧无虑的舒适意境。还有,女主人灿烂的笑容,男主人拽拽我衣肘凑近低语:“咱们别待在这儿啦,到军械库去来杯威士忌苏打。”这里面有种东西总能触及我的心灵深处。常听人说,这种环境中的伯特伦·伍斯特最具魅力。
可惜,所有“彼焉乃忒”[6]之感都被果丝怪异的举止破坏了,他那样子,好像这地方叫他买下了似的。待闲杂人等终于散去,我才松了口气。这里的重重谜团正等着我一探究竟。
不过,我认为首先应该就他和玛德琳事件征询一下独立意见。玛德琳说一切又好得不得了啦,不过这种问题总是叫人将信将疑。
“我刚刚见到玛德琳,”我说,“她说你们两个又和好了,是不是?”
“没错,因为我帮史黛芬妮·宾弄掉眼里的沙子,她闹了一点小情绪,我一时慌了神,拍电报叫你过来,觉着你能替我求求情。不过现在不需要了,我采取了强硬政策,现在一切都好。不过,既然来了,不妨住上几天。”
“好的。”
“你见到你姑妈肯定很高兴。据我所知她晚上就到了。”
我完全摸不着头脑。阿加莎姑妈得了黄疸,正在住院,前两天我还带着鲜花去探望她来着。当然也不可能是达丽姑妈,她根本没提要来滋扰托特利庄园的打算嘛。
“搞错了。”我说。
“才没搞错呢。玛德琳给我看了她今天早上发来的电报,问可否暂住一两天。我看到地址是伦敦,这么说她不在布林克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