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爱情(选译)(第3/7页)
一八二二年二月二十五日 写于佩皮尼昂附近一个我不知其名的海边小镇
今天晚上我刚体会到,完美的音乐对人心产生的效果就像钟爱对象在你身旁一样。实际上,它给人提供世上显然最强烈的欢乐。
如果人人像我一样对音乐做出强烈反应,那么世上就没有什么东西导致男人堕入情网了。
不过,去年我在那不勒斯写过,完美的音乐,如同完美的无声戏剧,使我想到目前组成我遐想的对象。它使我产生了一些很好的观点;在那不勒斯武装希腊人何等美妙。
然而,今晚我必须承认,我不幸成了L太太的狂热崇拜者。
虽然我每天晚上去歌剧院,但是很少听到完美的音乐。在缺少音乐两三个月之后,我有幸听到了完美的音乐。只不过产生了我已经体验过的效果,也就是使人真正想到当时占据我思想的那种效果。
——三月四日,一星期之后
我既不敢矢口否认,也不敢证实我刚刚写成的东西,这肯定是我在心里念叨它时记下的。我现在之所以怀疑它,可能是因为我今天忘记了自己上星期看得那样清楚的东西。
听音乐的习惯和与此有关的幻想状态使你很快堕入情网。假如你敏感、不幸,你将从一首温柔、哀婉的乐曲中得到极大的乐趣。它戏剧色彩不浓,不足以激发某人的行动,只能激起爱情的遐想。例如:《比安卡和法里埃罗》的四重奏开始时悠长的单簧管独奏或乐曲中间部分康波莱西的宣叙调。
赢得钟爱对象芳心的恋人将会热情地欣赏罗西尼的《阿米达和里纳尔多》的著名二重奏。这首乐曲那样准确地描述了幸福爱情中轻度的怀疑和重修于好之后的快乐时刻。在这首二重奏中,里纳尔多想逃跑时的一段管弦乐那么惊人地表现了强烈的感情搏斗,恋人会感到他的心差不多受其影响,确实深受感动。我不敢告诉你我听这首曲子时的感觉,居住在北方的人会觉得我疯疯癫癫。
论法国
我努力摒弃我自己的个人感情,以便充当一个冷峻的哲学家。
法国女子不像西班牙女子或意大利女子那样生气勃勃、精力充沛、果断勇敢,也不像她们爱得那样深切,那样热烈;因为可爱的法国男子对她们进行教育,教给她们的只是虚荣心和肉体的欲望。
一个女人的力量仅仅取决于她借以处罚情人的痛苦程度。因此,如果说某个男人无足轻重,那么就有一个女人在起重要作用,但并非必不可少。使人得意的成功是征服而不是维持现状,假如你的欲望完全是肉体的满足,还是去找娼妓为好。所以法国的妓女有吸引力,而西班牙的妓女则没有。在法国,她们尽可能向许多男人奉献诚实女子所能奉献的同样多的快乐,即只有欢情而无爱情的快乐。如果说一个法国男子比他的情妇更加重视某样东西,那就是他的虚荣心。
一个年轻的巴黎人把他的情妇当作奴隶一样对待,目的主要是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倘若她开始不服从这种占上风的激情支配,他就会离开她,并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自鸣得意,同时会告诉他的朋友,他怎样优雅、怎样不留情面地摆脱了她的束缚。
一个对他的国家了如指掌的法国人(梅朗)说:“在法国,伟大的激情同伟大的人物一样,实在是凤毛麟角。”
一个法国男子充当被遗弃的情人,其滋味是语言无法形容的,全城人都知道他处于绝望之中,这是多么不可思议。这种事情在威尼斯和波伦亚再普通不过了。
在巴黎,为了寻求爱,必须深入到那样一些阶层中去,那里缺乏教育和虚荣心,需要为起码的生活必需品而进行抗争,使人们精力充沛。
表明自己具有一种强烈而得不到满足的欲望,就是向公众表现一个卑贱的自我,除了在社会的最底层外,这种情况在法国是前所未有的,揭人的老底是最难以想象的、极不友好的表现;因此,年轻人并非出自内心地对妓女做了浮夸的捧场。外省人交谈的行为准则是极端庸俗的,唯恐暴露出卑贱的自我。君不见,最近某人一听说贝里公爵大人已经遭刺,就答道:“我早已知道。”
中世纪人们心中被灌输了一种无时不在的危险感。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这就是十六世纪的男人身上具有惊人的优越性的又一个理由。独创性当时是普遍的、未加粉饰的,而今这种独创性极为罕见、可笑、危险,并常常是装出来的。但伟大人物仍然如同在科西嘉、西班牙、意大利这些国家一样诞生,那里的危险仍经常表现出它具有的不可轻视的力量。在酷热的夏天,每年三个月使人烦躁不安的气候条件下,所缺乏的仅仅是精力往何处使;而在巴黎,我极其害怕的是精力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