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来客(第6/7页)

艾伯特在草丛里来来回回地走。他转过身,停下来四处看了看,又继续走。他想找出房子大致的轮廓。威尔弗雷德看着草地,皱着眉头说:“他们几乎什么都没留下。”

“你说谁?”米尔德丽德轻声问道。她用秋麒麟草给自己扇着风。

“保护区那些人。他们连一块基石都没留下,地窖口、砖、梁木全没了,能挖的挖出来,能填的填起来,能拉走的都拉走了。”

“不过也不能留下一堆砖头瓦块绊人脚吧。”

“你确定就是这儿吗?”威尔弗雷德问。

“就是这儿,”艾伯特说,“房子朝南,这儿应该是前门。”

“你现在站着的地方可能是台阶,艾伯特。”米尔德丽德说。她虽然已经很累了,但尽量表现得感兴趣。

可是艾伯特说:“前门没有台阶。我记得前门就开过一次,是为了抬母亲的棺材。当时我们放了几块木头,就当是台阶了。”

“这是一棵丁香,”米尔德丽德说,她看到艾伯特旁边有一棵丁香树,“当时就有吗?一定是当时留下来的。”

“我想是的。”

“是白丁香还是紫丁香?”

“我说不上来。”

米尔德丽德心想,这就是艾伯特和威尔弗雷德的不同。威尔弗雷德会说是白的或紫的,不管他记不记得,都会说一个,然后自己也信以为真。她觉得兄弟姐妹间的一切真是不可思议,格蕾丝和薇拉说话就像长在一个脑袋上的两张嘴,而威尔弗雷德和艾伯特却一点也不像。

他们来到路边一家小餐馆吃午饭。餐馆没有售酒许可,不然米尔德丽德会要瓶啤酒的。实在太热了,她一点都不在乎格蕾丝和薇拉诧异的目光或威尔弗雷德的怒视。艾伯特脸色通红,眼神强烈而专注。威尔弗雷德看上去有些烦躁。

“这片沼泽地比过去小多了,”艾伯特说,“他们排了一部分水。”

“这样人们才能进去走走,看到新鲜的东西。”米尔德丽德说。她手里还拿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小册子,便打开看一看。

“灌木丛里到处都是嘎嘎声、喊声、尖叫声和啼鸣声,”她读道,“你能听出来那是什么声音吗?大多数都是鸟儿发出的声音。”不是鸟儿还能是什么?她想。

“曾经有个人走进赫利特沼泽地,就待在里面了。”艾伯特说。

威尔弗雷德把番茄酱和肉汁搅和在一起,拿薯条蘸着吃。

“待了多久?”他问。

“再也没出来。”

“你吃吗?”威尔弗雷德指了指米尔德丽德的薯条说。

“再也没出来?”米尔德丽德一边说,一边把一半薯条拨到威尔弗雷德的盘子里,“你认识那个人吗,艾伯特?”

“不认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劳埃德·萨洛斯。”

“谁?”威尔弗雷德问。

“劳埃德·萨洛斯,”艾伯特说,“他在一个农场工作。”

“没听说过这个人。”威尔弗雷德说。

“他走进沼泽地里是什么意思?”米尔德丽德问。

“人们在火车道上发现了他的衣服。他们就是这么说的:他走进沼泽地里了。”

“他为什么要脱了衣服去沼泽地?”

艾伯特想了一会儿,说道:“可能是想去荒野中生活吧。”

“鞋也脱了吗?”

“我想应该是的。”

“他可能自杀了,”米尔德丽德干脆利落地说,“人们找他的尸体了吗?”

“找了。”

“也可能是被别人杀了。他有仇人吗?是不是惹麻烦了?可能欠别人钱了,也可能是因为女人。”

“不是。”艾伯特说。

“就是一点影子都没找到?”

“没有。”

“当时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人?”

“没有。”

“可事情总是有真相的啊,”米尔德丽德说,“一个人要是没死,就一定在某个地方活着。”

艾伯特把汉堡里的肉饼叉出来,放在盘子上,切成小块。他还一点东西都没有吃。

“有人觉得他住在沼泽地里了。”

“他们应该搜过了吧。”威尔弗雷德说。

“他们从两头进去,说是要在中间碰头,但没有成功。”

“为什么?”米尔德丽德问。

“现在你不可能就这么徒步穿越沼泽地吧,那时候也不行。”

“所以他们觉得他就在里边?”威尔弗雷德继续问道,“是不是这样?”

“大多数人是这么想的。”艾伯特说得有些勉强。威尔弗雷德哼了一声。

“那他靠什么活着呢?”

艾伯特放下刀叉,沉着脸说:“肉。”

突然,在这炎热的天气里,米尔德丽德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有人见过他吗?”她若有所思地问道,语气不像刚才那样急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