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于苏斯的各种表现(第9/12页)

棺材跟着警察的队伍向右转。

这时候,前面的队伍已经停了下来。

于苏斯听见开锁的声音。

监狱对过靠街的矮墙上的另外一道门,被从门洞里经过的火把照亮了。

这是墓地的大门,能够看见上面有一个骷髅。

铁棒官走进门洞,警察跟着他,过了一会儿,第二个火把也随着第一个火把进去了。外面的队伍越来越少,仿佛爬虫爬进窝里似的。所有的警察都隐入门内的黑暗里,紧接着,棺材、扛铁锨的人、拿着火把和书的牧师也走了进去,门又关上了。

除了矮墙上面的微光以外,什么也没有了。

起先听见有人在里面悄悄说话的声音,不久就传来了噗通噗通的声音。

毫无疑问,那是牧师诵经和掘墓人埋棺材的声音。

诵经的声音停了,噗通噗通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突然间,火把又亮起来了,铁棒官高高地举着铁棒又从墓地门里出来了,牧师带着他的书,掘墓人带着他的铁锨,跟所有的人一起重新出现,棺材没有了,他们朝相反的方向,同样静悄悄地从原路回来,墓地门关上了,监狱门打开了,坟墓似的拱门浮现在火光里,微微能够瞧见朦胧的走廊和监狱里深不见底的黑暗,接着,所有这一切又重新隐入黑暗里看不见了。

丧钟不敲了。寂静——凄凉的黑暗之锁——笼罩着一切。

消逝了的幻象。如此而已。

幽灵打这儿经过了一趟,接着就烟消雾散了。

几种合乎逻辑的巧合凑在一起,结果产生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猜想。格温普兰的被捕,这种秘密逮捕,警察送回来的衣服,引于苏斯到这儿来的丧钟,再加上这口抬到墓地的棺材,就凑成了,说得更清楚一点,必然会凑成这样一个悲惨的结局。

“他死了!”于苏斯大声说。

他跌坐在一块石头上。

“死了!他们把他杀害了!格温普兰!我的孩子!我的儿子!”

他嚎啕大哭。

第五章 国家的利益注意大事,也注意小事

哎呀!于苏斯自夸从来没有哭过。因此他的泪槽里积满了泪水。在漫长的一生当中,他一桩桩的痛苦为他一滴一滴积起来的泪水实在积得太多了,不是一下子就能哭干的。于苏斯哭了很久。

第一滴眼泪不过是在泪槽里开了一个洞。他哭格温普兰,哭蒂,哭自己,哭奥莫。跟一个孩子一样哭。跟一个老头一样哭。他哭所有他以前笑的事情。他现在还清了他多年的积欠。人类哭的权利是不会失效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刚才埋在地里的是阿尔卡诺纳;但是,当然,于苏斯并不知道。

几个钟头过去了。

天破晓了;清晨在木球草地上铺了一幅苍白的被单,只在这儿那儿还有几条朦胧的褶皱。黎明在泰德克斯特客店的前墙上涂上一层苍白的颜色。尼克莱斯老板没有睡;因为,出了一件事,往往要害得好几个人失眠。

灾难是晦光四射的。朝水里扔一块石头,溅起的水滴是数不清的。

尼克莱斯老板觉得自己也不舒服。在你家里出了乱子,总是很讨厌的。尼克莱斯老板心里不大踏实,隐隐约约地看见了这件事引起的纠纷,他正在那儿想心事。他后悔在自己客店里接待“这种人”。要是他早知道的话!他们早晚会给他添麻烦的。现在怎样把他们赶出去呢?他同于苏斯订过租约。如果能把他们甩开就好了!用什么办法撵他们呢?

突然间有人嘭嘭地敲客店的大门。在英国,这种敲门的声音说明来人是个“人物”。敲门的声音是同社会地位相符的。

这完全不像一个爵士敲门的声音,但是一定是一个官吏。

酒店老板浑身哆嗦着,把小门洞开了一条缝。

果然是一个官吏。在清晨的光亮里,尼克莱斯老板看见门口有一队警察,带队的两个头目之一是承法吏。

尼克莱斯昨天早上看见过承法吏,所以认出是他。

另外的一个他不认识。

这是一个肥胖的绅士,蜡黄的面皮,时髦的假发,穿一件旅行披风。

尼克莱斯老板对第一个,也就是说,对承法吏非常害怕。要是尼克莱斯老板在宫廷里出入的话,他对第二个还要害怕呢,因为这人就是巴基尔费德罗。

一个警察第二次敲门,敲得很急。

酒店老板开了门,吓得满头冷汗。

承法吏提高嗓子,用流浪汉人人知晓的办案的声音,严厉地说:

“于苏斯老板在哪儿?”

客店主人把便帽捏在手里回答:

“就住在这儿,大人。”

“这个我知道,”承法吏说。

“没错儿,大人。”

“去叫他。”

“大人,他不在这儿。”

“到哪儿去了?”

“小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