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伦敦(第10/27页)
以这个速度,再过几个星期,他就能攒够钱接埃斯特出来。兄妹俩就再也不用当奴隶了。想到这里,麦克的心里不由得一阵悸动。
在德莫特家一安顿下来,麦克就给埃斯特去了信。埃斯特回信说,大家都在讨论他逃走的事。年轻的工人试着向英国议会上书请愿,抗议奴役矿工。安妮已经嫁给吉米·李做了妻子。想起安妮,麦克不禁生出几分悔意:以后再也不能跟她在草丛中嬉戏打闹了。不过,吉米·李是个好人。也许请愿能带来些变化,兴许吉米和安妮的孩子也能拥有自由。
最后剩下的一点煤也铲进袋子里堆放好,准备运上岸存放在煤场。麦克伸展伸展酸痛的后背,把铁锹扛在肩上。甲板上寒风凛冽,吹得他直打晃。他套上衬衫和莉茜·哈林姆给他的大斗篷。工人们和最后一批煤包一起上了岸,然后步行到“太阳”酒馆领工钱。
“太阳”酒馆十分简陋,常有水兵和码头工人光顾。底层地面泥泞不堪,脏兮兮的桌椅板凳破破烂烂,冒烟的火堆也没有多少热乎气儿。老板西德尼·莱诺克斯生性好赌,店里总也少不了各式各样的赌局:扑克、骰子或者是某种复杂的下注比赛。唯一还说得过去的是黑人厨子“黑玛丽”。她做的海鲜肉炖又辣又好吃,客人们赞不绝口。
麦克和德莫特一早就来了。佩哥正跷着二郎腿坐在吧台,一口一口嘬着塞有弗吉尼亚烟草的土烟斗。她就在“太阳”酒馆吧台的角落里打地铺。莱诺克斯既是中间人,也管收赃。佩哥往火堆里吐了口痰,一见是麦克便兴冲冲叫道:“哟,花格佬!又英雄救美了?”
“今天没顾上。”麦克笑道。
黑玛丽从厨房门后伸出头来,笑嘻嘻问:“伙计们,来碗牛尾汤?”黑玛丽带着低地国[1]口音,听人说她以前是荷兰船长的奴隶。
“给我两大桶就行。”麦克道。
黑玛丽乐了:“饿断腰了吧?干活儿太累?”
“活动活动筋骨而已。”德莫特道。
麦克没钱买晚饭,不过莱诺克斯同意让工人们赊欠,结算工钱的时候再扣。麦克打定主意:今晚过后,无论买什么一定要现给钱——他不想欠债。
他坐在佩哥旁边说笑道:“今天生意怎么样?”
佩哥倒是一本正经:“我跟科拉下午撞上个有钱的老家伙,晚上不用开工。”
跟小偷交朋友感觉怪怪的。他知道佩哥入行的原因——不偷就得饿死。然而麦克还是觉得别扭——也许是母亲的影响在作祟,他内心仍有一丝排斥。
佩哥弱不禁风,骨瘦如柴,有一双灵动的蓝眼睛,然而骨子里却是久经风雨,铁石心肠——一切都源于她的遭遇。也许坚强的外表只是一种伪装,伪装之下的她依旧是个惊慌失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
黑玛丽端上汤盘,汤里还漂着几只牡蛎,随汤配着一大块面包和一大杯啤酒。麦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其他的卸煤工也陆续到达,然而依旧不见莱诺克斯的踪影。这就怪了:以往他早就跟客人赌上了——要么打牌,要么掷骰子。麦克盼着莱诺克斯早点现身,他迫切地想知道这周的收入如何。也许他故意姗姗来迟,想让工人们在酒馆多花点钱。
过了一个多钟头,科拉也来了。她一身镶着黑边的芥末黄套服,还是那么光彩照人。男人们纷纷跟她打招呼,她却径直坐到麦克身边。“听说你下午赚了一大票。”麦克道。
“碰上个老糊涂,”科拉道,“小菜一碟。”
“你最好给我讲讲,省得以后我也吃亏。”
科拉撩了麦克一眼:“姑娘碰上你,肯定不会要钱的。”
“那也给我说说,我想知道。”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找个有钱的醉鬼下手,钓他上钩,引他到没人的地方,拿了钱就跑。”
“今天也是这么干的?”
“今天的更简单。我们找了个空房子,给了看门几个钱。我假装怨妇,佩哥扮我的女仆。我假装住那儿,把他骗进屋儿,脱了他衣服,把他哄上床。然后佩哥突然冲进屋,嚷嚷说我‘丈夫’突然回来了。”
佩哥笑道:“可怜的老东西,你真该瞅瞅他那张脸,他都吓傻了,哆哆嗦嗦往壁橱里钻!”
“我们拿了他的钱包和手表开溜,还顺走了他所有的衣服!”
“没准儿他这会儿还在橱子里呢!”佩吉跟科拉一阵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