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袜子(第4/5页)
“律师,你不能把责任推给电影或是舞会,在没有电影和舞会之前,有很多女人对丈夫就不忠诚。这个风俗从夏娃跟蛇的时候就传下来了……”若奥·富尔仁西奥笑着说。
上尉支持富尔仁西奥的说法,律师的想法实在有点古怪。上尉并不为那些忘记自己职责的有夫之妇辩解,但是,不能因此就把责任推给进步俱乐部和电影院……有些做丈夫的根本不把自己的妻子放在眼里,对待她们就像对待奴隶一样。相反,对他们供养的小老婆、妓女或是混血姑娘却慷慨得很,什么都肯买:珠宝首饰、香水、昂贵的服饰和各种各样的奢侈品,这些小老婆还有自己的房子。为什么不去责怪这些男人呢?只要你往广场上看一眼就够了:格洛莉娅穿得比任何一位太太都更加奢华,难道科里奥拉诺上校在他自己老婆身上也肯花这么多钱吗?
“上校的老婆年纪太大了……”
“我不是在讲上校老婆一个人,而是讲这一类的事情。是不是这么回事呢?”
“女人结了婚就是要守在家里,生儿育女,伺候丈夫并照管好家务……”
“小老婆就该乱花钱?”
“我不认为牙科大夫有那么大的罪过,归根结底……”若奥·富尔仁西奥打断了他们的争论,上尉这番充满激情的话有可能引起在场的那些庄园主们的误解。
牙科大夫是个无牵无挂的年轻的单身汉,既然西妮娅济娜觉得他像圣徒圣塞巴斯蒂安,牙科大夫有什么过错呢?他连天主教徒都不是,他和影剧院老板迪奥热内斯是城里仅有的两个新教徒。
“马乌里西奥律师,牙科大夫不是天主教徒。”
“他在和一个有夫之妇躺下睡觉之前,为什么不想想这个女人的丈夫清白的声誉呢?”律师问道。
“女人都是恶魔,很会勾引男人,把他们搞得晕头转向。”
“你认为西妮娅济娜是这样躺倒在牙科大夫怀里去的吗?牙科大夫就没有任何责任,是清白无辜的吗?”
律师和若奥·富尔仁西奥这两个颇为人们所敬重的学者就这样一来一往地展开了争论:律师表情庄重,气势汹汹,是伦理的狂热捍卫者;富尔仁西奥和颜悦色,笑容可掬,喜欢开玩笑和冷嘲热讽,谁也说不清楚他什么时候是在正正经经地跟人讲话。这场争论使旁听的人都入了迷。纳西布就喜欢听这样的辩论。在场的还有其他一些人,他们也是有资格参加这场争论的,比如博士、上尉、尼奥加洛、阿里·桑托斯……
不,若奥·富尔仁西奥并不认为西妮娅济娜就是这样躺倒到牙科大夫怀里去的,牙科大夫对她说过一些娓娓动听的话,这完全是可能的。“可是,”他问道,“难道这不是一个高明的牙科大夫最起码的责任吗?难道他不是向那些对金属器械、牙科电动机、吓人的治疗椅感到胆战心惊的女患者们讲上一些能逗她们开心的话吗?奥斯蒙多是个高明的牙科大夫,伊列乌斯最好的牙科大夫,谁能否认这一点呢?他所以讲这些话,是为了制造一种气氛,使病人不感到害怕,对大夫产生信任。”
“我的朋友,牙科大夫的责任是给病人治牙,而不是给漂亮的女病人朗诵诗句。我要反复重申的是,那些堕落地区的伤风败俗的习气要主宰我们……伊列乌斯的社会已经开始被毒化,说得更确切一点,被一些不良的风气毒化了……”
“这是进步,律师。”
“我把这种进步叫淫秽……”他用恶狠狠的目光打量了一下酒店,把希科·莫莱扎吓得浑身发抖。
尼奥加洛瓮声瓮气地问道:
“你指的是什么风气?舞会、电影……我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了,伊列乌斯这个地方一直就有夜总会、酒吧间、赌场和妓院……这不是现在才有的,过去就是这样。”
“这些都是给男人们办的,我并不反对。可这跟俱乐部不同,没结婚的大姑娘和结了婚的太太们都去俱乐部里跳舞,完全忘掉了家庭的责任。电影院是教人堕落的学校……”
这时上尉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当一个漂亮的女人对一个男人讲的话入了迷,觉得这个男人长得就好像教堂里的圣徒,被他波浪式的乌黑的头发散发出的香水味熏得心醉神迷,牙补好了,心灵上却增添了新的创伤,于是,她扑向了这位大夫的怀抱,在这种情况下,一个男人又怎么拒绝她呢?这同样也是一个有关名誉的问题,男人就应该有男人的本性。上尉认为,与其说牙科大夫是有罪的人,不如说他是个牺牲品,更应该值得同情,而不是受到指责。
“马乌里西奥律师,如果西妮娅济娜夫人光着上帝恩赐给她的身子,穿着一双黑色袜子,向你身上扑来的话,你又该怎么办呢?难道你要跑出房间,喊人来救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