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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表演歌唱的女郎再度现身,这回她扮成了天使,在眼角画上眼线,双眼看起来歪歪斜斜。她身穿一套端庄的两件式泳装,和我母亲在苏芮亚海滩穿的是同一款。她的颈上围着一块奇怪的布料,一开始我以为那是一条怪围巾,后来看清楚才发现,原来缠在她脖子上的是一条蛇,蛇的首尾垂挂在她娇嫩的肩头。我是不是见着了未曾看过的非凡光线?或者,只是因为我一直期待亲眼目睹这道光的关系?抑或,这一切只是出自我的想像?我庆幸自己置身帐篷中,与身边大约二十五个人一起看天使和蛇表演;我想,自己就要热泪盈眶了。
当那位女郎开始对蛇说话,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有时候,人会冷不防地想起似乎被遗忘许久的记忆,而你不免心生疑惑,怎么会是这个时刻突然记起旧事,于是思绪百转千回,苦恼不已;我就曾有类似的感触。但如今对我而言,平静的感受胜过困惑。有一次,父亲与我去拜访雷夫奇叔叔。“只要有火车经过,我可以到处为家,即使身处世界尽头,或在特快车不停的小村落也无所谓。”他曾这么告诉我们:“如果入睡前没有听汽笛的声音,这种日子我不敢想像要怎么过。”我能够很自在地想像自己和这群人在这个小镇度过余生,因为从麻木不仁中重拾的祥和心灵,是无上的珍宝。当我看见天使亲切地对蛇说话,平静安宁的感觉,充盈我的脑海。
灯光熄灭了片刻,天使退下舞台。当灯光再度点亮,团方宣布将有十分钟中场休息时间。我打算和这些愿意与之终生相伴的村人,一块儿去外头转转。
才刚穿过木椅,我便看见一个人坐在舞台前方第三排或第四排的位子上。所谓的舞台,充其量不过是地上一片隆起的区块。那个人正在读《华伦巴格邮报》,我的心开始狂跳。他,就是那个穆罕默德,嘉娜的爱人,被认定已过世的妙医师爱子;他交叉着双腿,浑身散发我渴望而不可及的安详气质。他只顾着看报纸,对周遭的世界置若罔闻。
[1]André Maurois,1885~1967,法国作家。
[2]Kim Novak,美国电影演员,作品包括《迷魂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