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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奇对着他的耳朵轻声说:“你要我说出来让你免了,不用讲行吗?”
“不用,”斯通纳说,“没问题!”
斯通纳站起来,这时又意识到没什么可说。他从这个面孔看到另一个面孔,沉默了好长时间。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单调地发出来了。“我已经教……”他说。他又重新开了个头。“我已经在这个大学教了将近四十年书。我不知道,如果我不做一名教师还能干什么。如果我不教书,我也许——”他停顿了下,好像走神了,接着又决然说:“我要感谢你们所有的人,让我来教书。”
他坐下来。一阵掌声,一片友好的笑声。房里开始散乱起来,人们四处走动。斯通纳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摇着,感觉自己微笑着,不断地冲不断对他说什么话的人点着头。校长按住他的手,真心实意地微笑着,告诉他一定要来拜访,任何一个午后都行,然后看了看手表,就急匆匆地出去了。房间开始空空荡荡,斯通纳孤单地站在起立的地方,积蓄着气力准备从房间穿过去。他等待着,直到感觉体内的某种东西硬朗了,然后才绕过桌子,走出房间,穿过一小撮好奇地看着他的人,好像他已经是个陌生人。劳曼克思就在这群人中,但是当斯通纳经过时,他并没有转过来。斯通纳发觉自己心里挺感激:这么长时间过后,他们没有必要非得彼此说点什么才好。
第二天斯通纳就住进医院,一直休息到星期一早上,预定这天动手术。那段时间他睡的时间很长,对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也没什么特别的兴趣。星期一早上,有人给他胳臂上打了一针,他好像在半昏沉状态被推着穿过走廊,来到一间陌生的房间,里面似乎全是天花板和灯。他看见什么东西降下来对准自己的脸,他闭上眼睛。
他醒来时想呕吐,脑袋很疼,身体下部又出现了新的刺痛,很不舒服。他干呕了几下,感觉好受些了。他把手从厚重的绷带上方摸过去,绷带裹着身体的中段。他睡着了,夜里又醒过来,喝了杯水,又睡到早晨。
他醒来时,贾米森在床铺旁边站着,手指搭在他的左手腕上。
“嗯,”贾米森问,“今天早上感觉怎么样?”
“挺好,我觉得。”他喉咙干燥,伸出手,贾米森递了杯水,他喝了口看着贾米森,在等着。
“好吧,”贾米森终于说,有些不自然,“我们取掉了肿块。挺大的伤口。过一两天你感觉会好很多。”
“我能离开这儿吗?”斯通纳问。
“你还得在这里住上两三天,”贾米森说,“只是,你要是在这里住上一阵子也许更方便些。我们没法治——一次就治好。我们还得用X射线治疗,诸如此类的治疗。当然,你也可以来回跑,不过——”
“不用。”斯通纳说,然后把头向后朝枕头上落下去。他又困了。“尽快吧,”他说,“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