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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奇慷慨陈辞的时候,劳曼克思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若有所思和冷静起来。费奇讲完话,劳曼克思几乎热情地点点头,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又看了眼斯通纳,然后瘸着腿穿过房间,走了出去。费奇和斯通纳无语地坐了片刻。最后,费奇说:“我不知道,他和沃尔克之间是怎么回事。”

斯通纳摇摇头:“这不是你想的事情,”他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不想知道。”

十天后,霍利斯·劳曼克思的英文系主任的任命宣布了。此后又过了两个星期,下一学年的课程表发到各位教职员工手中。斯通纳毫不惊奇地发现,这一学年的两个学期,每学期都给他排了三个班的新生写作课,一门大二概论课。他的中世纪文学高级阅读课和给研究生上的研讨班课都从课表中取消了,斯通纳意识到,这是那种刚起步的上课助教希望的那种课程安排。在某种意义上情况更糟糕,因为上课时间做了精心安排,他教的课都零零散散,时间隔得很开,一周六天都有课。他对这种安排没有提出抗议,决心要教好下一学年的课,权当没有任何不适。

但是,从开始教书以来,斯通纳好像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许可以离开这所大学,也可以去别的地方去教书。他跟伊迪丝说起这种可能性时,伊迪丝看着他,好像惊到了自己。

“我不会去,”她说,“噢,我不会去。”接着,好像这样暴露出的害怕泄露了自己的秘密,她又愤怒起来。“你想过没有?”她问。“我们的家——我们漂亮的家。我们的朋友。还有格蕾斯的学校。从这个学校到那个学校转来转去对孩子不好。”

“也许有这个必要。”斯通纳说。他没有跟她讲查尔斯·沃尔克的事件以及还牵扯到劳曼克思的纠缠,但是事情很快就很明朗了,她知道这件事的全过程。

“欠考虑,”她说,“绝对欠考虑。”可是她的愤怒奇怪地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几乎有些敷衍了事。她浅蓝色的眼睛溜开了对他的关注,热情地落在起居室的那些小零碎上,好像这些东西的继续存在是对她自己的安慰。她那纤细,微微有些雀斑的手指焦躁地活动着:“噢,你遇到的麻烦我全知道,我从不干涉你的工作。可是——说真的,你也太固执。我是说,格蕾斯和我都受到这事的影响了。显然,我们不要指望只因为你把自己放置在一个尴尬境地就收拾东西搬家。”

“可是,这里至少也有为你和格蕾斯着想的因素,我不可能——要是继续待在这里,在系里走得更远。”

“噢,”伊迪丝冷淡地说,好像把痛苦全部召唤到自己的声音中,“这并不重要。我们到现在还这么穷,我们没有理由不要继续这样过下去。你以前就应该想到这个,想到会导致什么结果。一个瘸子。”她的声音忽然变了,放纵地大笑起来,几乎是充满柔情爱意。“说实话,好多事对你来说很重要。这样做有什么区别?”

她不会考虑离开哥伦比亚。如果要离开,她说,她会和格蕾斯搬过去跟艾玛姨妈长住,她已经越来越虚弱,肯定很乐意陪伴。

于是,斯通纳几乎只提说了下就放弃了这种可能性。那年暑期,他还要教课,有两门课他特别有兴趣,在劳曼克思当上系主任之前就排好的。他决心要全神贯注地投入进去,因为他知道,他要再有机会教这样的课,恐怕还得待些时日。

  1. 《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Prometheus Unbound),英国浪漫主义诗人雪莱的著名诗剧,取材于古希腊罗马神话。

  2. 《希腊》(Hellas),雪莱抒情诗剧。

  3. 即白板论,洛克提出人的心灵最初像洁白无瑕的白板。

  4. 《阿多尼斯》(Adonais),雪莱为诗人约翰·济慈的逝世而作的诗歌,它被公认为英国文学史上最伟大的挽歌作品之一。

  5. 乌拉尼亚(Urania),希腊神话中九位缪斯女神之一,主司天文。

  6. 原文几部作品对应的名字分别是:《浮士德博士》(Dr.Faust)、《马尔菲的犹太人》(The Jew of Malfi)、《浮士德悲剧》(Faustus)、《马耳他的犹太人》(The Jew of Malta)。“浮士德博士”为歌德作品,“马尔菲”之误显然是将英国剧作家约翰·韦伯斯特的《马尔菲公爵夫人》(The Duchess of Malfi)张冠李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