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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瑟福叹了口气说:“很好,那么,我也没有别的选择,只好宣布——”

“稍等。”戈登·费奇说话了,整个考试期间,他始终非常安静,别人几乎都忘记了他的存在。这时他在椅子里略微欠了下身,对着桌面用一种疲惫但很坚决的声音发表意见了。“作为代理系主任,我想推荐一个意见。我说出来后大家可以发表意见。我建议推迟宣布决定,等明天再说。这样会给我们些时间,冷静冷静,多些余地商量这件事。”

“没有什么好商量的,”劳曼克思怒冲冲地说,“如果斯通纳想——”

“我已经提了自己的建议,”费奇和气地说,“可以发表不同意见。卢瑟福院长,我建议通知候选人我们在这件事上的决定。”

他们发现沃尔克十分惬意地坐在会议室外面的走廊上。他右手满不在乎地拿了支烟,正无聊地看着天花板。

“沃尔克先生。”劳曼克思喊道,然后瘸着腿向他走去。

沃尔克站起来,他比劳曼克思高出几英寸,所以得俯视着老师。

“沃尔克先生,我负责通知你,委员会在你的考试问题上未能达成一致同意,你明天等通知吧。不过我向你保证——”他抬高声音——“我向你保证,你不用担心这事。完全不用担心。”

沃尔克站住等了片刻,冷冷地逐一打量着这几个人。“再次感谢你们,先生们,多谢费心。”他盯住斯通纳的眼睛,一丝微笑从他的唇间掠过。

戈登·费奇跟谁都没有说话就匆匆离去。斯通纳、卢瑟福和霍兰一起漫步走进过道,劳曼克思还在后面没动,热情地跟沃尔克交谈着。

“哦,”卢瑟福说,他走在斯通纳和霍兰中间,“这可不是桩痛快活儿。无论怎么看,都不是桩痛快活儿。”

“是的,没错。”斯通纳说,然后转身离开他们。他走下大理石台阶,接近一楼时,脚步变得越来越快,然后走了出去。他深深地吸了口午后空气中烟雾般的香气,然后又吸了一口,好像游泳的人从水里冒了出来。接着他慢慢朝家的方向走去。第二天下午还很早,来不及吃午饭,斯通纳就接到戈登·费奇的秘书打来的电话,请他立刻去一趟办公室。

斯通纳走进办公室时,费奇正焦躁不安地等着。他起身过去请斯通纳坐在他拉到桌子旁边的那把椅子里。

“是沃尔克的事吧?”斯通纳问道。

“算是,”费奇答道,“劳曼克思要和我见个面,想把这事解决了。很可能让人不愉快。我想在劳曼克思过来之前单独跟你谈几分钟。”他又坐下,在转椅里来回摇晃了好一会儿,沉思默想地看着斯通纳。他很突兀地说,“劳曼克思是个好人。”

“我知道他是个好人,”斯通纳说,“在某种程度上,他可能是系里最好的人。”

好像斯通纳没有讲话般,费奇继续说:“他也有自己的毛病,但这些毛病又并不经常露头,等露头的时候,他总能控制住。真不幸,这事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时机又如此尴尬。系里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场分裂——”费奇摇摇头。

“戈登,”斯通纳很不自然地说,“我希望你没有——”

费奇举起一只手。“等等,”他说,“我要是早告诉你就好了。可那时又不允许泄露出去,而且又算不得正式决定。现在自然还处于保密阶段,可是——你还记得几周前,我们聊过系主任的事儿吗?”

斯通纳点了点头。

“唉,是劳曼克思。他是新头儿了。已经决定,成定局了。是上面的建议,但我应该告诉你,我跟这事有牵连。”他急促地笑了声。“我也不是处在一手遮天的位置。可是,即便我在那个位置,我也会牵连进去——当时。现在我拿不准了。”

“我明白了,”斯通纳意味深长地说,过了会儿,他继续说,“我很高兴你没有告诉我。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区别,但至少会在这件事上罩上一层阴影。”

“真糟糕,比尔,”费奇说,“你要理解。我才不在乎什么沃尔克或者劳曼克思呢,或者——可你是老朋友了。你瞧。我认为你在这件事上做得对。真混账,我知道你是对的。可我们实际点。劳曼克思把这个看得很重,他不会善罢甘休的。如果最后为这个拼起来,那就尴尬死了。劳曼克思会报复的。你我都知道这个,他不会辞了你,但几乎会事事让人恶心的。某种程度上我还得跟他站在一起。”他又苦涩地大笑了声。“见鬼,很大程度上我得跟他站在一起。如果院长推翻系头儿的决定,他只好自己从主任的位置上下来。喏,如果劳曼克思违规了,我可以把他从系主任的位置上挪开,或者至少我可以试试。我可能甚至因此离开,也可能不会。但是,即便我这样做了,必然也会有一场拼斗,弄得这个系四分五裂,甚至学院也会分裂。而且,真见鬼——”费奇忽然不好意思起来,他含含糊糊地说,“真见鬼,我想到了学院。”他直勾勾地盯着斯通纳,“你明白我想说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