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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求你给我一小时的时间。”
他终于看出了她送他介壳的第二个原因:倘若让他寻找那两枚介壳,花去的时间会不止一小时。
“如果我应该这样做,尽管是十分勉强的……”
她听出了他的意思,用低沉的声音打断他的话。“你对我能起很大的作用,无论你提出什么忠告,我都会照办。”
“必须保证我们不再继续冒险——”
他搜肠刮肚地寻找合适的表达形式,她则稍作停顿。“这个——我明白。你有牵累,关系紧密得多的牵累。”
夕阳的余晖短暂亮丽过后,太阳的光线完全消失了。这一天将寒飕飕地结束。他所走的路,原来好似一马平川,现在突然变得如临深渊。当他望着她低着的头时,心里对这一点觉得很清楚。他说不清是什么在诱使他越陷越深,他在什么地方看错了地图。他既感到迷惘,又感到被诱惑。现在还得再干一件蠢事。
她说,“我找不到适当的话语来感谢你。我将按照我说过的在每逢星期一、三、五到这个地方来。”她仿佛把那片空地当成了自己的客厅。“我就不再留你了。”
查尔斯鞠过躬,犹豫了一下,最后镇定地看了一眼,转过身去。几秒钟之后,他钻过更多的常春藤帷幕,跌跌撞撞顺着山坡往下走,很像一只受了惊吓的雄狍,不像一个老于世故的英国绅士。
他回到了贯穿安德克利夫的主道,然后离开主道踏上返回莱姆镇的归途。一只在黄昏时早早出来了的猫头鹰发出鸣叫。对查尔斯来说,这个下午自己显得特别缺乏智慧。他本来应该采取比较坚定的态度,应该早些离开,应该把介壳还给她,应该建议她——不,应该是命令她采取别的办法摆脱绝望困境。他觉得这场智斗自己斗输了,想到这里有点想停下来等她,可是他的脚步却迈得更快了。
他知道,自己即将加入一场犯忌的情感纠葛,或者说一场犯忌的情感纠葛就要把他卷进去了。他在时间和空间上离她越远,就越是清楚地看出自己行为的愚蠢。当她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仿佛变成了瞎子:看不清她的真实面目,看不出她很显然是个危险的女人,但她并非有意识如此,她是感情遭严重挫折的一个受害者,无疑还遭受社会的仇恨。
不过,这一次他根本不必考虑要不要告诉欧内斯蒂娜。他知道自己不会告诉她。他感到羞愧,仿佛事先没有跟她打个招呼就私自走下科布堤,乘上了驶往中国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