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第9/12页)

木樽稍稍思考了一会儿我的话,想要说什么,却改了主意,咽下了那句话,问道:“那,你们吃了什么?”

“匹萨和基安蒂酒。”我如实相告。

“匹萨和基安蒂酒?”木樽吃惊地问道。“她喜欢匹萨,我还真是一点也不知道。我们俩只去过荞麦面屋或那一带的快餐店。她还喝葡萄酒?我连她喝酒都不知道。”

木樽自己滴酒不沾。

“你不知道的,肯定有不少呢。”我说道。

在木樽的询问下,我一一回答了约会的细节。关于伍迪·艾伦的电影(连电影的情节都问到了)、吃饭(怎么埋单的?是不是AA制?)、她穿的什么衣服(白布连衣裙,头发是盘起来的)、穿的什么样的内衣(我不可能知道)、谈话的内容等等。她和师哥交往的事,我自然没有说。也没有说做冰月亮的梦的事。

“约好下次什么时候见面了吗?”

“没有。”

“为什么呢?你不是说喜欢那家伙吗?”

“是啊,她真的很不错。但是这种约会是不可能长久继续下去的。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她是你的女朋友啊。即便你说可以接吻,我也做不出来呀。”

木樽琢磨了好一会儿我的话,然后说道:“那个吧,从中学快毕业的时候开始,我就定期去看心理医生。是父母和老师让我去的。这是因为我在学校里常常出现类似的问题。就是说,和一般的学生不一样。要说去看心理医生,多少会解决一些心理障碍吧,实际上满不是那么回事。心理医生听起来很了不起,其实都是些敷衍了事的家伙。他们煞有介事地听着我说话,就知道嗯嗯的点头,这个我也会啊。”

“现在也去看心理医生吗?”

“是啊。现在每月去两次。简直就是在烧钱。惠理佳没有对你说起这件事吗?”

我摇摇头。

“我的脑子哪里和别人不一样,说实话,到现在我也搞不清楚。从我的角度来看,我是完全以普通人的做法做着普通的事。可是,大家都说我做的事基本上和正常人不一样。”

“我觉得你的确是有些与众不同之处。”我说道。

“举个例子?”

“比如说你的关西腔吧。从东京人后天学习方言的角度来说,实在是不可思议的准确。”

木樽也承认我的这个说法。“倒也是。这一点可以说的确与众不同。”

“这一点可能会让一般人感到毛骨悚然的。”

“这话怎么讲?”

“因为头脑正常的人,是很难达到那么完美的境界的。”

“的确是这么回事。”

“不过,据我所知,即便不能说是很正常,但是你做的这些事,并没有妨碍到任何人。”

“现在是这样。”

“那不就结了。”我说道。我当时大概有些生气(也不知道是冲着谁去的),我自己也知道语气不怎么客气。“你的所作所为有什么问题吗?既然现在你没有妨碍到任何人,有什么不可以的吗?说到底,对于以后的事情,我们现在究竟知道些什么呢??如果你喜欢说关西话,就尽情地说好了。拼命地说好了。不想考试的话,就不要考好了。想要把手伸进栗谷惠理佳的内裤里,就伸进去好了。因为这是你自己的人生。尽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没有必要去顾忌别人吧。”

木樽钦佩得微张着嘴巴,眼都不眨地瞧着我。“喂,我说谷村君,你小子还真是个好人哪。虽说经常冒出些和别人不一样的话。”

“没办法。性格是无法改变的。”我说道。

“说得对。性格是无法改变的。我想说的就是这句话。”

“不过,栗谷惠理佳是个好女孩儿啊。对你是很认真的。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放弃她。因为你再也遇不到那么好的女孩子了。”

“我知道。这个我知道得很清楚。只是知道也解决不了问题。”木樽说道。

“你自己要主动冲锋陷阵啊。”我说道。

两个星期后,木樽辞去了咖啡店的临时工。应该说是某一天他突然就不来了,而且也没有请假。正是最繁忙的时节,老板非常生气,说他“真是个自由散漫的家伙。”还有一周的工钱没有发,他也不来领取。老板问我知道不知道他的联络方式,我说不知道。我的确是不知道他家的电话号码和住址。我只是去过他位于田园调布的家,还有栗谷惠理佳家的电话。

木樽辞工既没有跟我打招呼,之后也没有任何联系。就这样从我面前骤然消失了。因此,我感觉受到了不小的伤害。因为我自认为和木樽算得上是好朋友。这样轻易地被他突然甩掉,对我来说无疑是一件颇受刺激的事。因为,我在东京,一直没有交到过比和他更亲密的朋友。

唯一让我觉得异样的是,木樽消失前两天变得沉默寡言了。我跟他说话也不理我。随后就消失了。我也可以给栗谷惠理佳打电话,询问他的消息,但是不知为何,就是不想打。他们两个人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好了。我是这么想的。他们之间那微妙而复杂的关系,我再继续介入的话,似乎是不太正常的。我必须在自己所属的这个狭小的世界里努力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