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礼(第3/6页)

被打者与打人者仿佛达成了沉默的共识,都一声不吭。

回学校的路上,杨小通挂在乔凤鸣的肩上,好似一条摇摇晃晃的丝瓜。

乔凤鸣问:“你怎么就光挨打也不还手?”

杨小通说:“乔哥……我……不会打架。”

乔凤鸣又问,“那你怎么也不吭声?”

杨小通说:“乔哥,你不是……嘱咐我了吗?看……电视就行了,别吱声……”

乔凤鸣笑了,他把杨小通往上提了提,说:“光嘱咐你非礼勿言了,忘了嘱咐你非礼勿视。”

杨小通挣了挣搭在乔凤鸣肩上的胳膊,没挣动,“乔哥我……自己能……走。”

乔凤鸣说:“你能走个屁,都他妈瘸了。那孙子下手还真狠。”

“乔哥,那人是在……手淫吧?”

“那叫自慰。”乔凤鸣说,“安慰的慰,慰劳的慰。你没自慰过?”

“没……”杨小通说,“乔哥,你嘴流血了。”

乔凤鸣伸手抹了一把,手背上血迹斑驳,说:“碰破了点儿皮,没事儿。”

“乔哥……我给你添……添麻烦了。”

杨小通的确给乔凤鸣添了麻烦。那时杨小通还在地上风雨飘摇,不知何时,落在身上拳脚的雨点就停住了,但他还是蜷缩在地不敢动,随即就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他放下抱住头的手,就见乔凤鸣和那个施暴者像一对连体人在地上翻滚,其余几个人又拉又拽,试图把两人分开。

“算不上什么麻烦。”乔凤鸣说,“都是爷们儿,回头我请他们喝顿酒就没事了。”

一个傍晚,杨小通在食堂碰到了乔凤鸣。乔凤鸣端了三个摞在一起的饭盒正往外走,他冲杨小通抬了抬手里的饭盒:“别去了,我这儿买了俩小炒,跟我一块儿吃吧。”

两人来到男生宿舍楼的顶楼,乔凤鸣把饭盒交给身后的杨小通,从裤兜里掏出一片残破的X光片,插进门缝,左手拉住门把手晃了几晃,门就开了。屋内伸手不见五指,乔凤鸣开了灯。这是一间闲置的宿舍,一门一窗一张桌子,靠近门口的墙上有上下两个壁橱。靠窗有两张上下铺的床并在一起,已经铺了被褥。窗上挂了一块可以阻挡一切光线的黑绒布。

乔凤鸣把桌子搬到床边说:“搁这儿。”然后弯腰从床下摸出一瓶二锅头。

杨小通放下饭盒说:“乔哥,你这是……”

“我这是狡兔三窟。”乔凤鸣把饭盒盖逐个打开,提起酒瓶,“我早就瞧上这几间屋子了,反正没人住,正好挑一间当行宫。我是烦死跟那帮孙子挤一屋了,又臭又吵,你瞧这儿多好,又干净又清净。”

乔凤鸣捅门的时候杨小通就心惊肉跳了,说:“要是让学校知道了不好吧,保卫科的巡逻发现了怎么办?”

“发现不了,只要不出什么动静就没事儿。”乔凤鸣指了指窗帘说,“这块黑布不透光,开着灯外边也看不出来。”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三只白瓷牛眼杯,倒上酒。

杨小通问:“乔哥,还有谁啊?”

乔凤鸣挑了挑眉毛,笑得神神秘秘:“知道什么叫尤物吗?一会儿就让你开开眼。”

“尤物……”杨小通默念着这两个字,那日在电视上看到的一团粉肉在他脑子里扭动起来。

一个细小的声音在门上响了两下,又响三下,再两下。乔凤鸣打开门,尤物闪身进屋,冲杨小通嫣然一笑。

杨小通觉得有什么东西“轰”地冲上脑子,一伸头撞到了上铺的栏杆。尤物“啊”了一声,杨小通只看到一个粉红色小写的“o”,感觉周身的血涌了上来。

乔凤鸣掩上门,拉了尤物的手介绍:“杨小通,我兄弟、小老乡,一个好孩子。”说完胳膊横搂,把尤物揽在怀里,说,“这是任瑜,江湖人称‘美人鱼’,我女朋友,兄弟你得叫嫂子!”

尤物哧哧地笑,眼波流转,似嗔还喜,一只白嫩的手做手枪状顶在乔凤鸣的下巴上,转脸冲杨小通说:“叫姐吧,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这顿饭,杨小通吃出一身大汗。那个他不知该叫嫂子还是姐姐的尤物身上散发出的味道,一直渗入他的血液中,让他血流加速。杨小通的头始终晕晕的,他以为是酒精造成的,但他知道不全是。杨小通以不胜酒力这个借口逃离了那间屋子,脑子里塞满了起伏的胸和翕动的唇。他扶着栏杆下楼,想,撞头是物理反应,喝酒是化学反应,可他持续的眩晕该算是生理反应吧。

在自己的床上,他回忆了吃饭时的种种情形,当尤物与乔凤鸣嘴对嘴相互喂食时,他头晕得最厉害,于是杨小通又把这情景回味了几次。半夜醒来,听见对面床上的磨牙声,他打了个冷战,才发觉自己两腿间潮湿冰冷。

乔凤鸣叫杨小通陪他到顶楼那间宿舍去住,说被褥什么的都是现成的,只要人过来就行。“和一堆人挤一屋住,没劲,现在一个人住,也没劲。”乔凤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