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下 第四章(第13/17页)

虽然这把自己的思绪带远了,瓦伦汀还是无法抑制地说:“但难道你不是为和你对立的观点辩护吗?”

他说:“是的,当然是的。我心里很高兴!构思其他人的反对意见总是件好事。”

她把椅子里的半个身子转了过来。他们互相盯着对方的眼睛,他俯视,她仰视。她对他的爱情没有半点怀疑。她知道,他也丝毫不怀疑她的。她说:“但告诉这些家伙怎么做,不危险吗?”

他说:“哦,不,不。不!你不知道小维尼心肠有多好。我认为你对文森特·麦克马斯特不太公正!叫他找我讨主意简直就像叫他偷我的钱。品德高尚的灵魂!”

瓦伦汀有一种很奇怪很奇怪的感觉。之后她并不确定,是否在自己发觉之前就已经感受到西尔维娅·提金斯正在看着他们。她站在那里,站得很直,脸上带着奇怪的微笑。瓦伦汀不能确定这是友善、残酷,还是漠不关心的嘲讽。但不管背后是什么,她都确定这都意味着,带这种笑容的人知道所有的那些关于她的事,无论是她的,瓦伦汀的,对提金斯的感情,还是提金斯对她的……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在特拉法尔加广场上偷情的女人。

在西尔维娅背后惊骇地张着嘴的是两名参谋官。他们的深色头发不整洁到显得没有意义,但就这副样子,他们还是一群人里最像样的两位男性——而西尔维娅让他们乖乖就范了。

提金斯夫人说:“哦,克里斯托弗!我要去巴希尔[231]家了。”

提金斯说:“好的。等温诺普夫人玩够了,我就立刻把她送上火车,然后过去接你!”

西尔维娅垂下她长长的眼帘,向瓦伦汀·温诺普示意,然后从门边飘了开去。并不那么像军人的军事护送卫队穿着卡其色和深红色制服跟在她后面。

从那一瞬间开始,瓦伦汀·温诺普再也没有丝毫怀疑了。她知道,西尔维娅·提金斯知道丈夫爱着她,瓦伦汀·温诺普,就是她瓦伦汀·温诺普,也爱着她的丈夫——带着绝对的、难以形容的热情。她,瓦伦汀,一件不知道的事情、一个还无法看透的谜团是西尔维娅对她丈夫好不好!

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伊迪丝·埃塞尔来到茶杯旁向她道歉,说在西尔维娅指出之前,她不知道温诺普夫人在房间里。她希望他们能更经常地见到温诺普夫人。她顿了一下说,她希望将来温诺普夫人不用觉得自己必须由提金斯先生陪同而来。他们已经是很老的朋友了,当然。

瓦伦汀说:“你看,埃塞尔,如果你认为你可以继续和母亲做朋友,却又在提金斯先生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之后反过来针对他,你就错了。你错得很彻底。再说,我母亲很有影响力。我不想看你犯任何错误,尤其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大吵一顿绝对是个错误。如果你对母亲说任何提金斯先生的不是,你肯定会和她大吵一顿的。她知道得很清楚。记住了。她住在牧师宅邸旁边很多年了。她的嘴也很尖利得吓人……”

伊迪丝·埃塞尔向后佝偻着背站立着,好像她整个身体都穿在一根钢弹簧上。她嘴巴张开,但是她又咬紧下唇,然后用一块非常白的手帕擦了擦。她说:“我恨那个男人!我憎恶那个男人!他一靠近我我就浑身颤抖。”

“我知道!”瓦伦汀·温诺普回答说,“但是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让其他人知道。这并不能给你增添任何荣誉。他是个好人。”

伊迪丝·埃塞尔长久地、盘算着看了她一眼,然后站回到壁炉旁。

有五个——或者,最多六个——周五,在瓦伦汀和马克·提金斯坐在陆军部的等候厅之前的那段时间,还有那之前的一个周五,在所有的宾客都走了之后,伊迪丝·埃塞尔来到茶桌旁,带着天鹅绒般的善意,她把右手放在瓦伦汀的左手里。带着深深的热忱欣赏这一举动的时候,瓦伦汀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三天前,一个周一,瓦伦汀穿着学校的制服走在一个大百货商场里,她是来这里买体育课所需的各种物件的。她遇到了杜舍门夫人,她在买花。杜舍门夫人看到她的制服显得非常痛苦。她说:“可是你就穿成这样到处走吗?这真的很可怕。”

瓦伦汀回答道:“哦,是的。在为学校工作的上课时间,我应该穿成这样。如果在课后急着去哪里,我也穿着它。这省了我的裙子。我可没有很多裙子。”

“但是任何人都可能碰见你,”伊迪丝·埃塞尔带着一丝痛苦说,“这考虑得非常不周到。你不觉得你考虑很不周到吗?你可能碰到任何来我们周五聚会的人!”

“我常常碰到,”瓦伦汀说,“但他们看起来并不介意。他们可能认为我是个妇女辅助军团的官员。这会显得很受人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