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6/9页)

“也许那个人在后面跟着她呢。”

“我觉得,”便衣警察说,“你这种推测太不着边际了。”从这个警察讲话的口气,麦瑟尔看得出来他对伦敦来的人感到莫名其妙:这些伦敦人太自作聪明了,他可不这样,英国中部地区的人是实事求是的。麦瑟尔感到自己的职业自豪感被别人轻视,非常生气。他甚至有些恨安,他这种尴尬的处境,正确判断力受到感情的干扰,都是安一手造成的。他开口说:“我们无法证明她不想报告警察局。”他觉得自己内心很矛盾:我是希望她没有犯罪,却死了呢;还是希望她活着,成为一个罪犯呢?他非常细致地检查了一下这间浴室。甚至几个水龙头也用手指探了探,万一她……他有一种极其古怪的想法:如果安真的在这里待过,她一定想方设法留下一个信息来。他气恼地挺直了身体。“这间屋子什么也没有。”他记起来,安到这里来要参加一次排练。“我要打个电话。”他说。

“房产公司的事务所有电话,离这儿只有几步路。”

麦瑟尔给剧场打了一个电话。除了一个看管用品的女人以外,剧团的人一个也不在。但是这个女人话说得很明确,头一天下午排练,所有人都出席。如果有谁缺席,舞台监督考里尔先生就会把写着这人名字的小牌儿挂在舞台门里边的一块木板上。考里尔先生纪律非常严明。是的,她记得昨天有一个女演员是新来的。她凑巧看见这个孩子排练完后同一个男人走出了剧场,那是快吃晚饭的时候,她正回到剧场,准备清理一下服装道具。她还想过:“这是一张新面孔。”她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可能是一位支持演出的人。“请你等一会儿,先别挂。”麦瑟尔说,他得想一想下一步怎么办。她是一个把偷来的票子付给房地产代理人的女孩子。他必须把一系列熟悉的事情忘掉:她是那个热切盼望圣诞节前就同他结婚的安,安不喜欢干自己这一行,不喜欢同形形色色的人混在一起。那天晚上从植物园回来安在汽车上答应他决不和那些有钱的赞助人胡混,决不理睬那些等在舞台门口准备和女演员搭讪的观众。麦瑟尔对着话筒说:“考里尔先生吗?我怎样可以找到考里尔先生?”

“他今天晚上到剧场来。晚上八点钟有一次排练。”

“我要马上见到他。”

“那没办法。他同布利克先生到约克去了。”

“我怎样才能找到一个昨天参加排练的姑娘,随便哪个都成。”

“我不知道。我没有她们的地址。他们在城里住得到处都是。”

“总能找到一个昨天晚上也在剧场里的人……”

“你可以找到梅迪欧小姐,当然了。”

“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她的住处。但是你只要看看义卖会的招贴就成了。”

“义卖会?你是什么意思?”

“她今天下午两点钟给圣路克教堂组织的义卖会主持开幕仪式。”

从房地产事务所的窗户里麦瑟尔看见桑德斯穿过两幢楼房中间已经结冰的泥泞小道走了过来。他把电话挂上,迎着他走去:“有什么新的情况吗?”

“有。”桑德斯说。督察把什么都告诉他了,他非常难过。他是非常喜欢麦瑟尔的。他之所以有今天,都仗着麦瑟尔一手提携。警察局里每一次提级,麦瑟尔都替他说了好话。麦瑟尔劝服领导说,即使一个人有口吃的毛病,也能和警察局主办的音乐会上那个冠军朗诵者一样,成为一流的警察。但是即使没有这些事,他对麦瑟尔的理想抱负,对麦瑟尔办事一丝不苟的精神也是非常敬佩的。

“说吧,你听到了些什么?”

“是关于你女朋友的事。她失踪了。”这个消息是他匆忙赶来时听到的,现在他一口气地告诉了麦瑟尔,“女房东给警察局打来一个电话,说她出去了一夜,一直没回来。”

“跑了。”麦瑟尔说。

桑德斯说:“你——你别信这个。你——你叫她乘这趟车。她原打算第——第——第二天早上走的。”

“你说得对,”麦瑟尔说,“我忘记这一点了。她是偶然碰到他的。真太倒霉了,桑德斯。说不定现在她已经死了。”

“为什么他要杀人呢?他不过是犯了盗窃罪。你下一步预备怎么办?”

“回警察局去。等到下午两点钟我到义卖会去一次。”他苦笑了一下。

牧师心绪烦乱,他只顾想自己的心事,根本听不进麦瑟尔对他讲的话。建议梅迪欧小姐为义卖会主持开幕仪式是从伦敦东区调来的一位副牧师的主意,他是个思想开朗的新派人物,头脑非常敏捷,认为请一位出名的演员来能吸引人。但是牧师却向麦瑟尔解释,义卖本身一向就很吸引人。牧师陪着麦瑟尔坐在圣路克教堂镶着松木护墙板的接待室里,一个劲儿发牢骚,叫他无法脱身。教堂外面,提着篮子的妇女已经排了五十码的长队,等着义卖开始。这些人不是来看梅迪欧小姐的,她们是来买旧货的。圣路克教堂主办的旧货义卖会在整个诺维治市都很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