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1977~1985年 2(第2/4页)
轿车飞速驶过鲁那里洛和摩亚那拉两条高速干道,穿过建有现代高楼的檀香山市区。约20分钟后,他们离开了在阿罗哈运动场附近的高速干道,不一会儿就开进美国海军专用的艾伊湾。小小的太平洋舰队总司令专用码头周围景色秀丽,军人家属区就在这里。
所谓上将专用艇是一条15米长的海军工作用船,它已开动了柴油机等在码头旁。这艘船由两名身穿白色制服的水兵驾驶,已有其他六七位乘客坐在主甲板的篷伞下面了。
两名水兵中的一名是年轻女子,她负责掌控“艇首锚缆”,乔丹一家上船后就她就解开了缆绳。在船中部驾驶室里的舵手将船缓缓地开离码头,驶入了珍珠港往来如织的航道上。
之前在陆上感到的微风,到海上就变得强劲了一些;海浪轻拍着艇身,水花不时溅到艇里来。港内的海水是暗淡的灰绿色,水下有什么东西,几乎一点儿也看不清。
船按逆时针方向环绕福特岛航行时,那个女水兵便开始讲解。安德鲁、丽莎、布鲁斯都听得很认真,唯有西莉亚沉浸在回忆中,思绪不在船上,只听到一些片断。
“1941年12月7日,星期天早上……日本人的俯冲轰炸机,辅之以鱼雷、战斗机以及小型潜艇发动了突然袭击……第一波攻击于早上7点55分开始……8点过5分,停泊区的战舰编队被炸得七零八落……8点10分‘亚利桑那’号的前弹药舱被击中,在爆炸后沉没……8点12分‘犹他’号被炸翻……‘加利福尼亚’号和‘西弗吉尼亚’号沉入海底……‘俄克拉何马’号倾覆……伤亡情况:死2 403人,伤1 178人……”
这一切都太久远了,她在想——36年,相当于一个人的大半辈子。直到这一刻,她和父亲才如此靠近。
海军船在珍珠港入口海峡附近的小湾里颠簸着前行,它绕过福特岛南端后便改变了航向。突然间,阳光下白色的“亚利桑那”号纪念馆出现在正前方。
这就是事件旧址。我终于来了。几行诗句浮现在西莉亚的脑海里:“请给我贝壳般的宁静……我将踏上征程。”她向船头前方眺望,突然一种不相关的想法冒了出来:这纪念馆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它像是一节长长的中间瘪下去了的白色火车车厢。
又是讲解员的声音:“建筑师说:‘中间内陷、两头坚挺有力的结构形式表现了最开始的失败和最终的胜利。’……”建筑师想到这一点是在设计之前还是设计之后呢?反正无关紧要了,要紧的是战舰。现在这战舰的形状可以看见了——不可思议,它就在这灰绿色的海水下几英尺的地方。
“……纪念馆横跨在沉没的战舰上方。”
这是我父亲的战舰,离开我们的家,这里就是他的家,这也是他的葬身之处……那时,我才10岁,远在8 000千米外的费城。安德鲁伸手握住西莉亚的手,两人都没有说话。船上的全体乘客似乎都有些压抑,默不作声,仿佛大家都有相同的感受。
舵手利索地把船靠在纪念馆入口处的浮桥码头,女水兵系好缆绳,乔丹一家与其他乘客一起下了船。他们朝馆内走去时,脚下不再有晃动的感觉,因为纪念馆建筑不与沉没的战舰相连,而是通过柱子固定在港口的基底上。
在靠近纪念馆的中心处,西莉亚、安德鲁、丽莎站在这水泥建筑的露天处,望着水下的“亚利桑那”号。那如今已清晰可见的主甲板,近得有点儿吓人。
我父亲的遗骨,或者只是残骸,就在我们脚下的某个地方。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是死得快没多少痛苦呢,还是经历痛苦后才死去的?唉,但愿是第一种!
刚才走开的布鲁斯回来了,轻声说:“我找到外公的名字了,我指给你们看。”他父母和姐姐跟着他一直走到一群沉默的人旁边,他们站在大理石墙前面,大理石上密密麻麻地刻着姓名和军衔。
在日军猛烈袭击的几分钟里,单是“亚利桑那”号战舰上就有1 177人阵亡。由于无法把船只打捞上来,这战舰就成为一千多名死难者最后的墓地。
大理石上刻着:
纪念长眠于此的勇士们
布鲁斯指着大理石墙:“在那儿,妈妈。”
威·德格雷海军军士长
他们满怀敬意地站在那儿,各有所思。然后,西莉亚带头回到他们先前经过的地方,俯视上部结构早已被拆除了的船体。它是那么近,她看得入迷。正观看时,水下深处冒出一个油泡,它像花瓣漂在水面上似的在水面上散开。奇怪的是,过了几分钟,这种现象又重来了一遍。
“这些油泡来自油箱里遗留下的油,”布鲁斯解释道,“从船沉之日起,油泡就一直这样往上冒,没人知道会冒多长时间,可能会再冒20年。”